其二十二.Knightley
明亮的走廊,寂靜到隻能聽見腳步聲逐漸變輕緩。
第二次在馬爾福的書房門外停留。
厚重的橡木門留出一條可以看清裡頭景象的縫隙。
比之前不小心撞見的那條還要大。
想來是有人故意替我開的。
高大的書架圍繞著四周,書籍在它們的架上靜靜地佇立,燭台的光照亮蒼老的身軀,她如同墓地裡挑燈而立的守靈人,拿著塊純白手帕一下下輕柔地擦拭照片。
聽到推門的吱呀聲,厄休拉夫人抬頭,把畫框放回眼前的書格。
她背對著我,仍然驕傲地挺直脊梁,對照片投去一種忠誠又淒涼的視線:“阿斯托利亞小姐嫁來馬爾福家一周年時照了這張照片,瞧瞧,她美得像百合花,純潔,善良,溫柔。”
“多好看的照片啊。”
我說:“然後呢?”
“可先生前段時間突然讓我把它們收起來。”她冷哼一聲,“是你讓他這麼做的吧。”
我愣神一瞬。
馬爾福收拾前妻相片的原因我並不知曉,很明顯,她遷怒錯了人。
走進去,瞥了照片,視線停留在她的側眼:“所以,你是故意的。”
“是。”她答得痛快。
“你的目的?”
從進門起,我腦海裡總閃過很久前,德拉科·馬爾福也在這兒懷念妻子的模樣,落寞的身影,目光寂寥。
冷不防覺得有點諷刺。
斯人已去,一個兩個都在想念她。
那我算什麼?
放在曾經,我壓根兒不會這樣想,也不會在意,因為太小家子氣。
可當下,就在這一秒,我出現了這樣的想法。
不知何時,單純利益牽連的家族聯姻,變了味兒,輕易影響到我的情緒。
淡淡墨香和古舊書籍的氣息,壓製住我內心的浮躁。
厄休拉夫人轉過身,直勾勾地盯來:“在我心中你無法替代小姐做這莊園的女主人。”
她眼球微凸,目光透露出明晃晃不可動搖的冷漠,有種令我厭惡的自以為是。
她繼續說著:“你生性散漫,沒有責任感,做什麼事都不肯親力親為,不愛丈夫不愛孩子,憑什麼替代小姐坐在這個位置上?”
每一個字都針對我,然而,這些話像夏夜蚊子,嗡嗡地在我胳膊上叮一下,不痛不癢。
不是說我臉皮厚,隻是覺得可笑,荒唐又無情理。
在此之前,遵循道義,考慮到她生活的年代和環境,我一直對她持以寬容態度,因為想改變一個人幾十年以來根深蒂固的思想,太難。
“恕我直言,厄休拉夫人。”我反問,“莊園女主人是個什麼厲害的職位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傲羅辦的人都知道,我真追究起事兒來,嘴巴並不溫柔。
“雖然我很不想把這件事挑明,但你要明白,馬爾福家現在的地位,是奈特利家帶來的。”我雙手抱胸,垂眸睨她,揭穿了一個殘忍的現實,“這筆賬是個人都能算清楚。”
扯了扯裙子,酒漬滴在地板上,我滿不在意:“你以為整這一出,能羞辱我?所有人會看我的笑話?”
她沒有插嘴,漸漸麵露怒色。
“你信不信等下我再下樓,他們會當無事發生,繼續圍著誇讚我。”我抬了抬嘴角,“即使我現在改姓了馬爾福,沒有人敢忘記我叫海倫·奈特利。再說得直白點,格林格拉斯家是珍貴的純血巫師家族,但在麻瓜世界,查無此門。”
“所以你在驕傲什麼?”
厄休拉終於被我徹底激怒,她緊緊攥著圍裙,眼珠瞠大:“你!你竟敢羞辱小姐!”
“梅林的胡子,饒了我吧。”我望天長歎,“我忍你很久了老女人。你聽聽你說的什麼話。阿斯托利亞小姐聽了都會落淚,在你眼裡她是台運作莊園的工具嗎?賢良淑德?太好笑了!這隻是世人為女人釘得枷鎖,是誰規定我必須變成這樣才是優秀的女主人?你覺得你家小姐是馬爾福家的附屬品嗎?嫁過來就要圍著這破房子轉?醒醒吧,多去看看外頭的世界,洗洗你那迂腐的大腦。”
她的聲音因為憤怒而發顫:“你說什麼?”
我笑了笑,聳肩:“我說你是個活在過去的蠢蛋。”
就算今晚的話有多傲慢無禮,多傷人,我都要一吐而快。
厄休拉凶神惡煞地拿出魔杖對著我喊:“我要殺了你!”
“你確定?”我沒有避開,冷靜地說,“你要是今晚攻擊了我,以後可再也見不到斯科皮了,厄休拉夫人。”
“你是位忠心護主的仆人,但在我眼裡我更需要你對斯科皮好,我與他不熟很多事不能親力親為,他也不需要我的關懷,所以我一直留著你陪伴他長大。”
“但如果你危害到了我的生命安全,我可以變得不講人情味兒,讓你永遠見不到斯科皮。”
就像現在,毫不留情地去戳一個人的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