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絮霧頓覺困意,眼皮子都要打架了,聽到女郎道了一句,“好了。”隨後遞給抱梅一瓶綠翠瓷的藥膏。
“這藥膏每日晨時塗抹一次。”
女郎不苟言笑,叮囑一番後,拎著匣子便離去。
抱梅見去送女郎一程。
待抱梅送完女郎回來,驚奇道:“這裴大人……”
意識到江絮霧不喜歡她談裴少韞,抱梅捂唇不敢再說。
江絮霧上完藥後,因藥膏黏稠在身上還未融化,她也不敢放下裙擺,依在榻背,聽到抱梅未說完的話。
她在想,裴少韞到底是何意。
明明在看她摔倒,並不出手相助,現在反而找女郎幫她看病。
江絮霧蹙眉,裴少韞真是一個怪人,不過也跟她無關。
她吐出一口濁氣,打算等半柱香的功夫,藥膏乾了後,去下麵探探,能不能放她們回江府。
江絮霧昏昏沉沉,支著手扶額撐在床邊。
抱梅不打攪她休息,躡手躡腳地佇立在角落裡。
江絮霧恍惚,她好像又做夢。
夢到那日,她與裴少韞在秉州官道上,遭遇行刺。
刺客割掉了韁繩,讓馬受驚,她和抱梅在車輿裡,車輿不受控,闖入了深山中。
在深山中,抱梅一直陪同她,可深山傍晚寒冷,還有野獸出沒,她們藏在車輿中,幸好靠著車夫在外守著她們。
始料未及,裴少韞等人足足七日後,才找到她。
找到她們的時候。
車夫被野狼啃食了生命。
她們躲在了洞穴。
江絮霧忘記那幾日的艱辛,唯獨記得在第三日,車夫冒死護住被狼群襲擊的她們,卻死在她的麵前。
很疼,很冷。
她幾乎都說不出話來。
江絮霧那時候其實盼望著裴少韞能早日找到她。
可是,他沒找到她。
車夫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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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夢太真實,讓江絮霧分不清真真實實。
察覺有疾風閃過,而便是抱梅驚呼。
江絮霧撐開眼皮子,隻見銀光冷冷,她思緒瞬間回籠,還未避開,耳邊聽到一句。
“小娘子小心。”
五個字,讓江絮霧還以為是上輩子,呆愣在原地。
裴少韞提劍,欲要讓少女閃開,可見她神色恍惚,還以為她是被嚇到,他挑眉,伸出手,摟住江絮霧腰肢,一劍刺入刺客的心口處。
“江小娘子。”
這還是他第一次摟女子的腰,羸弱無骨,好似捏一下,便能軟得不成樣子。
女子都這般嗎?
他轉眼見自己的屬下趕來,再看護主心切的婢女已經衝了上來。
他要交給她的婢女,餘光卻注意到少女眼眸恍惚,氤氳水霧,如白素線絛,眨眼垂下淚痕。
“你怎麼現在才來。”
親昵的話,讓裴少韞古怪一僵。
這小娘子,果真對他有意思,那之前的避之不及,都是裝的嗎?
裴少韞放緩輕重,交給了抱梅,心裡已經為江絮霧之前的種種舉動找好了理由。
隨後裴少韞命人將躺在地上的刺客拖走。
等塵埃落定。
三皇子得知明月樓裡居然藏了十個刺客,三個死,四個殘,三個逃。
他慍怒:“豈有此理。”
裴少韞佇立一旁,一言不發。
之後,三皇子又跟他商討論了此行遇刺種種疑問。
幾乎待到夜深人靜,他才被放走。
不過三皇子似乎想到什麼,關心地問道:“聽說你今日英雄救美?”
“不過順手。”
裴少韞輕笑,讓人看不清多少情緒。
周慎聞言,也不再過問他的私事,他重中之重,還是要找到這幾日的滅門慘案凶手。
裴少韞出府後,候在外頭的車輿已備好,隨行的心腹已在車上等他。
閒聊幾句京州狀況後,心腹躊躇,終究鬥膽地道:“聽聞江小娘子被送回江府後,發起寒熱之症。”
“你倒是多嘴。”裴少韞溫笑。
心腹不敢吱聲,畢竟這幾日他瞧主子對那名小娘子,挺感興趣的。
竟主動護住那名小娘子,還專門找女郎替她看病。
心腹心道,驚奇。
裴少韞摩挲著白月扳指,輕笑地仰起頭看向車外,懸掛天邊的金鉤。
“以後不必跟我談及江小娘子的事情。”
還以為是帶著目的,原來果真是愛慕。
他心下無趣,失了探究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