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語氣溫柔地說。
“真的嗎?這是伊西婭姐姐說的,我可沒有不聽話地偷吃喔。”
柯諾立馬兩眼放光地伸出小手,撈起一大塊果餅,隨即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沒過多久,他的小臉兩側鼓鼓地塞滿了不少點心。
“柯諾,彆急、慢點吃。”
我的視線止不住地盯著柯諾頭頂那對隨著進食晃動的耳朵,想摸的欲望呼之欲出。
我似乎對毛茸茸的東西毫無抵抗力。
等到柯諾吃完剩下的的糕點,心滿意足地舔了舔手,我才撇開目光問:“柯諾,你家裡的其他家人呢?”
“艾奇大哥跟爸爸去森林裡狩獵了,媽媽一年前就離開村子去彆的地方給村長爺爺找治病的藥了。”
柯諾言語清晰地說。
“你們村子的村長得病了?”
我眼神有點疑惑地問。
“嗯,一年前村長爺爺突然被‘黑色’森林裡的‘黑狼’攻擊後就隻能躺在床上。艾奇大哥說村長爺爺的病會傳染給村子裡的人不許我去看村長爺爺。”
“柯諾,你說的‘黑狼’是一直都生活在森林裡的?”
“不是,我聽村裡的大人說‘黑狼’是一年前才出現在森林,大人們在‘黑狼’出現之後就不許我和朋友們去森林裡玩,還說那座森林現在是‘黑色’森林會吃掉偷偷跑去森林裡貪玩的壞孩子。”
“但柯諾還是一個人進森林了。”
“我一直都很聽艾奇大哥、爸爸和村裡其他人的話,才不是壞孩子,不會被‘黑色’森林吃掉。伊西婭姐姐不也是一個人在‘黑色’森林裡嗎?”
柯諾立刻鼓起臉,氣鼓鼓地反駁。
“因為我不是孩子,而且柯諾年紀還太小,確實不能一個人去森林。”
我十分細心地向柯諾解釋。
“可是,明明以前跟朋友們在森林裡玩的很開心。”
“柯諾應該沒忘記我們約定過你以後絕不能一個人進森林吧,不守約的壞孩子是會被森林吃掉的。”
我順著柯諾說過的話,神色認真地告誡他。
“知道了。”
柯諾一臉垂頭喪氣回應。
“知道就好。對了,柯諾。除了‘黑狼’以外村子或森林裡還發生過什麼可怕的事嗎?”。
我又接著詢問柯諾其他事。
“可怕的事,我聽村子的大人說‘黑色’森林深處有一片樹林在一天夜裡全部枯死了還會一直冒出黑色的煙,好嚇人。村裡人都說村長爺爺就是因為接觸到森林裡黑色的煙才會生病,其他大人一碰到也會生病。”
柯諾說話的同時用雙手遮住臉,一副擔驚受怕的樣子。
“那些怪事都是一年前發生的?”
我心口間忽然傳來一絲輕微的刺痛感。
“聽村子裡的大人是這麼說的,他們說‘黑狼’總喜歡紮堆在黑色的煙附近。”
聽完眼前獸人孩子的描述,不知緣由,一股心煩意亂的感覺瞬間盤踞在心頭、揮之不去。
“柯諾,你能帶我去村長家那邊看看嗎?”
“唉,伊西婭姐姐想去見村長爺爺嗎?不行的,村長爺爺的病很重還會傳染。”
“柯諾不是說過村長的病隻會傳染給村裡的人嗎?我是從村子外麵來的所以不會被傳染。”
我內心平和地說出這句半真半假的話。
“真的嗎?那伊西婭姐姐能給村長爺爺治病嗎?”
柯諾朝我露出一個天真無邪的笑。
“不敢保證,但我或許有辦法。”
“太好了,伊西婭姐姐,那我們快走。”
柯諾無比高興地抓住我的手跑向他口中村長爺爺的家那邊,看起來這個孩子真的特彆喜歡他的村長。
不過,柯諾應該是平等地喜歡每一個人對他好的人。
平等的喜歡嗎?
柯諾所在的村落的麵積不大,所以我們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
“就是這裡。”
柯諾鬆開我的手,指著眼前一座木房子說道。
“村長家就是在這?”
我平靜地觀察眼前有兩層左右的小木屋,雖說是村長的住所但村落整體較小、生活條件也較為原始,所以村長的房子外觀同其他鄰裡的木房子相差不大。
“嗯,還有幾位生病的大人也一起住在這裡,我和村裡其他朋友都被告知不能來這。”
“平時誰照顧生病的村民?”
“一開始是阿裡奇叔叔,到後來阿裡奇叔叔好像也生病了。”
“總之,我先進去看看,柯諾就先留在這彆動。”
我向柯諾交代完後,獨自上前推開老舊、有點蒙塵的木門,然後緩慢地踏進了木房屋並合上了門。
屋內顯然很久沒人打掃過,灰塵漫天飛、還時不時能聞到一股刺鼻又嗆人的惡臭。
黑暗中隱約能聽到窸窸窣窣的響聲,我聞聲走去,似乎有某種生物飛快地躥過我的腳邊。
我的眼睛疑似不受黑暗的影響,能清晰地看見自己麵前的一塊床榻上正躺著一個奄奄一息的獸人。
獸人全身上下的毛發皆呈現出大片烏黑的創口,若不仔細觀察基本分辨不出毛發原本的顏色。
此外,也能輕易看出這位獸人的身體已然因病痛而被折磨的瘦骨嶙峋,氣息微弱也到仿佛下一秒就會斷氣。
是受到森林之中異變黑霧的影響所致嗎?能撐到現在恐怕算是奇跡了。
我緩緩走上前並抬高右手,就像治療柯諾那時嘗試運轉體內的力量。
下一刻,一縷白色的光束持續不斷地從我掌心散出。
幾秒後,眼前生命垂危的獸人體表壞死的皮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愈合、逐漸恢複成原本的棕褐色,獸人也由原先無聲無息道恢複微弱的呼吸。
除他以外,我沒發現其他的獸人,卻不難猜到柯諾口中一年前受黑霧影響的村長和其他人的結局。
看來隻能做到這種程度了。
我一語不發地轉身離開這間屋子。
“伊西婭姐姐,村長爺爺病好了嗎?”
柯諾見到我出來便高興地撲到我的懷裡。
“柯諾喜歡村長爺爺嗎?”
“當然喜歡,村長爺爺對我們都特彆好。”
柯諾十分堅定地說。
“那村長爺爺肯定也很喜歡柯諾,所以為了不把病傳染給柯諾自己離開村子了吧。而且屋子裡的人病也好了,村長爺爺和其他村民肯定也在村外治好病。”
我語氣極度溫柔地對他說。
“村長爺爺他們的病好了嗎?”
“嗯。”我半蹲下身,伸手輕揉了揉柯諾的腦袋,“柯諾可以去告知其他村民裡麵的人病已經好了,我也差不多該離開了。”
還有彆的事有待確認。
“伊西婭姐姐也要回自己家了嗎?”
柯諾任由我摸著他的耳朵,搖了搖尾巴問。
“是啊。”
前提是我能回想起來忘卻的記憶。
“嗯,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去通知村裡的大人。伊西婭姐姐再見。”
柯諾非常乖巧地跑開了。
我遠遠地望著村落外圍森林的方向,胸口仍在隱隱作痛,仿佛在本能地厭惡某些會帶來不良影響的‘東西’,再加上那些野獸和疾病都是在一年前突然毫無征兆地出現在森林。
“霙,森林那邊果然不太對勁。”
一時之間,我猶如曾做過無數次類似的事般,習以為常地扭頭與著靜靜地伏我肩頭的霙交談。
話說,柯諾是因為本身就是獸人族所以才會對霙見怪不怪嗎?
霙晃動了幾下小腦袋上那對誘人的耳朵,從我的肩頭一下子躍進我的懷裡,撒嬌似的蹭著我臉。
霙該不會是因為我摸了柯諾的耳朵而吃醋吧。
我不禁這樣想,把白色長袍的帽兜戴上、嚴嚴實實地遮住臉,徑直往森林深處的位置走去。
樹木叢生、寂靜平和的森林越走到深處就能感受到詭異的氣息波動。雖說村子裡的獸人應該或多或少地察覺到森林裡的異變,但也對此無能為力,隻能通過遠離危險區域自保。
雖然我現在並沒有自身的記憶,但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在驅使我深入這座森林,仿佛我本該如此行動。
至於我為什麼會單獨地在森林裡醒過來,會不會也是出於同樣的原因?
不知過了多久,森林裡原先寧靜的氣息隨著我深入森林的舉動而愈發焦慮。
這座森林是注意到我來才會這般躁動嗎?
“能帶我到森林異變的源頭處嗎?”
我懷中抱著霙,麵色平靜地站在森林中心問。
經由不久前才發現自己身上的事,我沒太過猜忌或顧慮這種奇特的現象。
就宛如我過去經曆過無數遍,早已習以為常。
森林再次如我所願地朝森林裡同一個方位刮起一陣微風以此來回應我的請求。
“謝謝。”
我淡淡地笑著,一步一步走向森林異變的源頭。
不久後,眼前即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蕪景象。
原先蔥綠的樹林和草叢好似受到某種不知名的強大力量影響,繼而頃刻間枯萎死去,視野所及之處無一活物。
當自己隻足踏入這片壞死的區域,森林毫不掩飾地向我傳遞其狂躁、虛弱的氣息。
果然是這樣,這座森林一直都在向我尋求救助。
“霙,我們不能袖手旁觀,對吧?”
我向自己懷裡的霙如是說道,將注意力集中在森林深處的源頭。
這一次霙似乎聽懂了我的話,悄無聲息地睜開那雙金燦燦的眼睛。
然而,受到森林黑霧影響而產生異變的野獸,同樣不知何時從森林四周悄然將我包圍。
這群野獸由於長期受到詭異力量的影響,漆黑的身軀隱隱散發出令人不快的黑色氣息,戰鬥力肯定也不是普通野獸能相比的。
這群野獸,不、該說‘魔物’。若能全部聚集到一處倒是能存下不少時間將他們一網打儘。
我身處在數十隻漆黑‘魔物’的正中心,第一時間產生的想法不是——逃避,而是——消滅。
身體的本能在催促我趕緊消滅這群造成危險的魔物。
“霙,這樣做才是正確的,對嗎?”
我又開始不自覺地與霙對話。
與此同時,魔物之中一隻體型最龐大的領頭露出利牙嘶吼著極速撲向我,企圖用利爪撕裂我的身軀、切斷我的脖子。
毀滅吧。
我平靜地佇立在原處,翠綠色的雙眸冰冷地注視著妄圖對自己發起進攻的魔物。
莫過一秒,魔物發出刺耳的哀嚎,漆黑的身軀頓時四分五裂並消散無形,連屍體殘骸都不會留下。
不一會兒,整座森林深處一瞬間充斥著魔物慘烈的哀嚎,久久不散的慘叫聲令整座森林為之一震。
儘數將所有的魔物趕儘殺絕後,隻要釋放力量恢複森林就好了吧。
我這般想著,以自身站立的地方為中心,開始源源不斷地向森林的死域輸送自己的力量。
大錯特錯,你這樣是會被發現。
自己的聲音自腦海間驟然響起,猶如沉睡在自己體內的另一個自己突然蘇醒過來。
“那我為什麼會在這座森林裡醒過來?”
我嘗試與‘自己’的聲音溝通,但‘我’的聲音沒有任何回應。
僅是單方麵地向我傳遞聲音嗎?
不過,如果我真如醒來時‘自己’的聲音所言——我隻能記住‘今天’的記憶,到了‘明天’就會忘記‘今日’所發生一切的。
那麼,‘我’的忠告似乎就對‘明天’的我沒什麼作用了。
我輕輕用長袍把自己裹嚴,邁出身子離開這座恢複生機的森林動身前往下一個地方。
“柯諾,你又自己偷吃掉招待客人用的果餅了。”
晚上,村子裡打獵完回來的艾奇大哥接到村民的消息說被村民隔離在村長老房子裡的阿裡奇醫生病已經痊愈,而且不知什麼原因森林枯萎的區域也恢複成原樣,甚至連‘黑狼’好像都不見了。
於是,大夥們都非常高興地決定聚集在一起吃頓大餐,讓每位村民分彆自帶一點家裡的食材過去。
艾奇本算帶點果餅充數,但隻在廚房裡找到一個空空的盤子。
他今早離開家之前明明數過還有剩四塊果餅,不用想都知道是誰偷吃的。
“我是吃了三塊,但我不是偷吃。”
柯諾不服氣地反駁。
“哦,那家裡是來客人了?”
“客人?好像沒有。”
柯諾露出奇怪的表情想了想。
“唉,看在柯諾是第一個發現阿裡奇醫生病好就不跟你計較了,下次不許偷吃。”
艾奇無奈地看著自家弟弟剛開始理直氣壯卻無法自圓其說的樣子,轉過身走進自家廚房處理今天打獵到的食材。
但一直認為自己記憶力極好的柯諾卻突然想不起自己為什麼是第一個發現村裡的人病好了,而且他記得今早自己出門之前盤子裡還有四塊果餅,自己隻吃了三塊,還有一塊去哪了?
爸爸還沒回家,所以一定是被艾奇大哥偷偷吃掉了吧。
他分明自己也偷吃了還說我。
柯諾氣呼呼地想等會兒吃晚餐的時候一定要讓艾奇大哥多給自己一塊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