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文哉攜眷趕科場 賈代善庶長女賈收的……(1 / 2)

賈環聽見賈母叫他,忙忙的換了衣裳,跟著玻璃去了。趕到賈母上房時,林黛玉、賈迎春、賈探春、賈惜春並賈璉、賈蘭都已經到了。賈母跟前坐著一個三十幾歲的男人,穿著青色衣衫,生的鳳目美髯,正與賈母說話。賈環拜見了祖母,賈母指著他向那人說道:“這是你二舅舅的三兒子環哥兒。”又向賈環說道:“這是你大姑媽的兒子文哉。”賈環與鬱文哉廝見過,彼此謙讓了一番,各自歸了坐。賈母又與鬱文哉說些兩家父母如何交好,如何結姻之事。

正說著,丫鬟忽然報說:“太太回來了。”話猶未完,王夫人已經走了進來。鬱文哉與林黛玉、賈璉眾人都站了起來。王夫人先給賈母請了安。賈母問道:“可都妥當了?”王夫人道:“已經妥當了。韓京兆太太說給老太太請安,過年的時候再來拜見老太太。”賈母這才笑道:“收姐兒的兒子文哉來了。”又向鬱文哉說道:“這是你二舅母。”鬱文哉忙拜見了舅母。

王夫人因問道:“哉哥兒幾時到京的?預備在長安住幾日?”鬱文哉欠身答道:“文哉今日午錯進京,原是為了明春的會試。會試過後,看中與不中再做道理。”賈母笑道:“哉哥兒是個聰明靈慧孩子,頭一回下場就中了秀才,第二回下場又中了舉,這一回必是要蟾宮折桂了。”王夫人聽見這話,登時想起賈珠頭一回下場就中了秀才的往事,不免有些傷心,強笑道:“老爺常說,大姑太太是極好的人,可惜早早的去了。哉哥兒如今這般出息,姑太太九泉之下知道了,必是歡喜的。”

不免賈母又傷感起來,說道:“我這些兒女,收姐兒最是年長,孝順祖母,教導弟弟妹妹,竟比親生的還要強些。誰知先舍我而去,連麵也不能一見,今見了哉哥兒,我怎不傷心!”說著,又嗚咽起來。眾人忙都寬慰解釋,方略略止住。

可巧賈政從楊侍郎家裡回來,來給賈母請安。聽說鬱文哉是進京趕考的舉人,賈政大喜,不免說些功名舉業之道。才說了幾句,鬱文哉便知道賈政不是科甲出身,隻得賠笑解釋。賈璉雖是世路上好機變的,卻不喜讀書;賈環知道他母親不能得誥封,也淡了功名之心;林黛玉、賈迎春、賈惜春亦無心於此;賈母、王夫人、賈探春又不知場屋中事,隻有賈蘭在一旁細聽。

賈母見眾人拘束,正要攆賈政去歇息,忽然有人來報:“周大娘已經從客棧接了鬱大奶奶和幾位哥兒姐兒來了。”賈母忙命快請進來。不多時,進來一個清瘦的婦人,雖是中人之姿,卻有幾分沉靜雅致。後頭四個孩子跟著,第一個女孩子長挑身材,柳眉俊眼,溫柔沉默;後麵兩個女孩子的肌膚微黑,眉眼像那婦人,最後一個男孩子倒有幾分像鬱文哉的模樣。

鬱文哉一一指與賈母、王夫人:“這是內人邊氏,這是大姐姐的女兒雲英,這是長女長潔,這是長淑,這是長子長浩。”賈政看見鬱文哉帶著家眷趕考,心中很是不喜。寧氏和四個孩子與賈璉眾人廝見過,賈政便問道:“括州離著長安萬裡之遙,賢甥高中之後,補了實缺,再接家眷到任,豈不是更便宜?”鬱文哉回道:“天下賢人高士甚多,文哉雖僥幸中舉,會試之時,未必在孫山之前。倘若這一科不得誌,家鄉路遠,來回之間,少不得一年光景,若是留在長安,子女又無人教導,因此攜眷而來,庶可兩不耽誤。”

王夫人又問道:“既這麼著,英姐兒為何不與她父母在一處?”鬱文哉道:“長姐不幸早逝,姐夫不善過活,將英兒托付文哉代為教導。”賈母、王夫人聽了,連聲說“可憐見的”,將那孩子叫到跟前,問她“幾歲了”、“姓什麼”、“可讀過書”,又說:“這是你外祖母的娘家,便如自己家一樣,不要外道了才是。”又叫人拿了尺頭、香珠、香袋、金銀錁子等物送給邊氏和孩子們。

又有丫鬟進來說道:“鹹寧居的房子已經收拾出來了,二奶奶請老太太、老爺、太太示下,送多少丫鬟到鹹寧居伺候。”賈母因問鬱文哉帶了多少下人,鬱文哉道:“因為路途遙遠,隻帶了先母當年陪房的丫鬟蔣嬤嬤和她孫子進賢。”賈母、賈政、王夫人料鬱文哉和邊氏皆不遂心省力的,都說“這如何使得”,賈母將自己身邊的兩個二等丫鬟給了邊氏,王夫人也給了一個丫鬟,又叫人傳話給王熙鳳,按李紈、賈迎春、賈環等例,選丫鬟、婆子、小廝給邊氏和四個孩子使喚。

賈母因蔣嬤嬤是賈家舊仆,命人帶她祖孫進來相見。不多時,進來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嫗和一個才總角的小廝,敝衣舊衫,給賈母磕頭。賈母看了半晌,認不得這婆子是哪一個。蔣嬤嬤道:“奴才是上夜行關家的女兒,嫁了姑老爺家姓蔣的奴才,姑太太當年賞了名兒喚作潤筆。”賈母仍舊想不起來,口裡說道:“三十多年不見,一時竟不敢相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