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菜了，新鮮的大白菜！”

“客官，新出籠的籠餅，來一個嗎？”

“快來看了，剛撈上來的魚，活蹦亂跳的！”

……

穆清看著喧鬨的街市，聽著小販們高昂的叫賣聲，覺得有些新奇。

都說帝京的人比江陵的人要生的高大威猛些，不曾想連小販叫賣的聲音也要比江陵的中氣足一些。

穆清抿著嘴，嘴角微微翹著，頰邊的小梨渦若隱若現，煞是可愛討喜。

一旁的小販見狀，笑著和他搭話：“小兄弟，不是本地人吧？”

穆清向後撤了一步，朝著小販拱了下手：“在下江陵人氏。”

小販見穆清頂著張圓乎乎的娃娃臉，一副文縐縐的樣子，朗聲笑開，他擺擺手：“我可不懂你們讀書人的這些，這麼早來還沒吃過早飯吧？我跟你講……”

小販絮絮叨叨給穆清講著早市上哪些店麵好吃又便宜，哪些店麵掛羊頭賣狗肉唬人，正說得歡，剛剛還喧鬨的街市突然安靜下來。

小販扯了穆清一把，低聲道：“快低頭。”

穆清不明所以，隻是看著小販緊張的臉色，跟著乖乖低頭，順手去扯跟在身後的穆達：“阿達，快……”

話還沒說完，穆清身體僵住，他扭頭看去，身後空空如也，跟著他的穆達已然沒了蹤影，穆清瞬間白了臉色。

他此次進京是入太學讀書的，乾娘惦記他一個人，便讓穆達同他一起上京，也好有個照應，可這才剛剛進了帝京的大門，穆達就不見了，若是穆達出了什麼事，他該如何跟乾娘交代？

穆清扭身就要去找，小販忙拉住他的手腕：“彆動。”

穆清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隻是見小販如此恐慌，也不敢輕舉妄動，他低垂著腦袋，滿麵惶恐，滿心滿腦全是穆達去了哪裡。

就在此時，一陣馬蹄聲自身後傳來，不多時，一隻雲紋緞麵靴出現在穆清的視野，可穆清依舊低著頭不敢動一絲一毫。

馬在穆清身邊停下，鼻尖縈繞著雨後青草混合著泥土的味道，其間似乎又夾雜了些許的甜味兒，是穆清不曾聞過的味道。

如有實質的視線就在頭頂，穆清身體不由自主的緊繃，不知過了多久，一旁的馬匹終於再次動了起來，馬蹄聲漸遠，直到消失，靜謐的街市再次熱鬨起來。

穆清抬頭看去，街市上早已沒了剛剛那人的身影，穆清收回視線，剛想問小販剛剛那人是誰，為何大家都怕他，不待開口，忽地想起不見了的穆達。

“阿達！”穆清驚呼一聲，拽著小販的衣袖，“大哥，你有看到和我一起的那個人去哪裡了嗎？”

小販一臉茫然：“我沒見著你身後有人啊。”

穆清的臉色又白了幾分，他謝過小販，轉身往街市深處鑽去，四處張望著找尋穆達的身影。

穆達身形高大，在江陵的時候，人堆裡總能一眼就看到他，可謂是鶴立雞群，如今到了帝京，看著街市來來回回的高大男子，穆達在其間便不如在江陵時那般顯眼了。

穆清沿路邊打聽邊四處看著，絲毫沒有注意到突然躁亂的街市。

“讓開！都讓開！”

呼喝聲突然響起，穆清轉身看去，隻見一匹棗紅駿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著他衝了過來。

那一刹，穆清隻覺腿腳都不能動彈，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馬離他越來越近。

就在此時，腰上瞬間一緊，青草混合著甜香竄進鼻腔，隻一瞬，穆清已經被移到路邊。

衝來的馬匹前肢跪地摔翻在地上，馬上的人也從馬背滾了下來。

那人應當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他就地滾了幾個圈就立刻起身，沒有傷到自己。

他起來不顧三七二十一，朝著穆清的方向就甩來鞭子，嘴上更是罵罵咧咧說著臟話：“哪裡來的狗雜種，敢擋你爺爺……”

話還沒說完，那人倏然收聲，鞭子也軟軟垂了下來，他圓睜著眼，看著穆清的方向，確切的說，是看著擋在穆清麵前的錦衣公子，那表情跟見了鬼似的。

他撲倒在地，身體不自主的顫抖，嘴上更是不住求饒，絲毫不見剛才的囂張。

“太子殿下饒命，我錯了。”

周圍百姓見狀，也都呼啦啦的跪了下去，不敢抬頭。

穆清腦子嗡了下，來之前先生便叮囑過他，京中處處是顯貴，切莫衝動行事，謹記安分守己，卻沒想到剛進京就遇到了皇室中人，還是當今太子聶昭，還有麵前跪在地上求饒的人，看他錦衣華服，想來亦是權貴。

穆清忙不迭的跟著跪下，隻聽頭頂一道清朗又帶著幾分涼薄的聲音響起：“謝敬賢？”

跪在地上的人頭埋得更低了。

聶昭輕笑一聲，這笑卻讓人遍體生寒。

聶昭沒有繼續跟謝敬賢說話，轉而對一旁侍立的侍從道：“束寧，鬨市縱馬當如何？”

一旁侍從拱手回道：“回殿下，笞五十。”

謝敬賢聞言，豁然抬頭：“你不能打我！”

聶昭對謝敬賢的話充耳不聞，他看了束寧一眼：“當下沒有趁手的工具，便用他手中那條鞭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