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末,寒霜降臨,從附近借調來的糧草供給時斷時續,駐紮在祟京城外的晟王漸漸失去了耐心。
在祟京城裡,朝臣和將領們紛紛密謀擒拿張倥獻給晟王,以此獲得政治籌碼,隻會躲在宮中拖延日子的張倥失去了大部分人的信任。
劉傅道身為靖祟營首領,手握京中半數兵力,正準備領兵逼宮,迫使張太後交出張倥,以京中領袖的身份結束與晟王的對峙。
這是對劉傅道最有利的做法,他被迫在宮變中參與熙帝一方,而宮變的勝者是張倥。如果不趁機除掉張倥,日後張倥一定會追究劉傅道參與宮變的罪責。
進兵逼宮之前,劉傅道找來衣南錦,請他去宮中說服太後交出張倥。衣南錦也是宮變的牽連者,處境和劉傅道一樣。
衣南錦先告知了宋寶學,定於當天晚上入宮。多日來,城中因秩序混亂而生的案件很多,衣南錦忙於公事,沒有機會再進宮城。他走在如同廢墟般冷清的宮道上,偶爾看見的宮人猶如鬼影,恐懼和不安摧毀宮中尊貴的外殼。
見到太後,衣南錦說出來意:最遲今夜,如果張倥仍不肯出麵承擔責任,靖祟營將為民請命。
太後剛喝過苦藥,氣力不足地小聲道:“並非是我包庇宰首,讓他認罪弑君確實冤枉,晟王兵壓祟京又安了什麼好心呢?我聽說衣大人中正無私,善於查案,不知能否為宰首脫嫌?不過,宰首在這場意外中並非毫無責任,所以這件事不太好辦,有些隱情衣大人必須守口如瓶,否則是無法恢複安寧的。”
衣南錦道:“臣願一試。”
太後道:“那就這樣吧,你去見見宰首,他在前朝殿旁邊的禦台閣裡。”
宋寶學在殿外等衣南錦,近來他過分操勞,瘦了整圈,先問了宋浮在家裡好不好?接著便說:“平如,怎麼樣?查清真相是不是正合你意?為了勸說太後放下顧慮,我可是想儘了辦法。”
衣南錦道:“希望宰首能正視現實,有為國泰民安拋棄一切的勇氣。”
宋寶學道:“等辦了張倥,退了晟王,你與劉傅道他們一起輔佐太子登基。有了這些功德,從前的事太後不會再追究了,凡事還有我在呢。”
遂叫小監拿了燈籠,送衣南錦去禦台閣。
前朝殿四周開闊,衣南錦遠遠看見大殿左側的禦台閣外麵守著重兵,幾步一個火台照得雜影全無,真是十分安全。
衣南錦奉旨來找張倥,由守兵帶他進去,直走過廊道,在門前道:“宰首,法司台衣奉行請見。”
屋中亮著燈,沒有聲音,衣南錦警惕地叫一聲‘宰首’,用力推一推栓緊的門。依然無聲,他便立刻破門一看,隻見張倥癱在椅上,腦側插著一把匕首,已經氣絕。
同行的守兵立刻去找人來,衣南錦查看張倥的屍體,餘溫還在,從傷口滴下的血跡不多,說明事發不久。
這是間沒有窗戶的密室,北牆高處有個一尺寬的通風口,嵌著一塊雕花木格。衣南錦發現通風口下方的牆壁上有攀爬的痕跡,留下了孩童般大小的腳印,讓他立刻想到了侏儒!
衣南錦跑出禦台閣,翻牆跳入通風口外的巷道,匆匆向前追。昨天下雨在巷道裡積出水窪,侏儒半濕的腳印分明地印在地上,向南。衣南錦邊跑邊睜大眼睛,發現了前麵矮小的影子,對方也發現追來的衣南錦,‘騰’地跳起來,翻過了旁邊的宮牆。
衣南錦緊跟著侏儒,讓他無法擺脫,從周圍聞聲趕來的護衛們將侏儒圍了起來,侏儒立刻舉刀自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