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侏儒的頭顱懸掛在宮門外，宰相府和法司台頒布定論：他是暗殺宰首張倥的凶手，也是暗殺熙帝的凶手，都有人證目睹。

然而晟王又更改了說法，他說侏儒和張倥都是替死鬼，朝廷中另有奸臣要狹太子以謀國事。他身為叔父，絕不能棄太子於不顧，請太後大開城門，迎他入宮。

晟王決意登殿攝權，一戰已不可免。

冬月到來以後，屋子裡生起了火爐，爐子上坐著褐色的陶壺，旁邊放著烤熟的栗子，花生，婢女們路過時抓上幾顆，日子依舊是有說有笑。

宋浮坐在榻上編一根絡子，和她腕上一樣的幼黃色，掛著從穆寧寺求來的小銅佛。

前些天宮城外掛出了血淋淋的人頭，聽說是暗殺熙帝的凶手，宋浮也去看了，很為衣南錦捉到他而高興。但是，晟王並沒有依言撤兵，局麵反而更緊張了，城中人都在設法外逃。

傍晚時分，衣南錦來了，神情是從未有過的凝重。

宋浮幫他拂去肩頭的細雪末，用熱乎乎地雙手捧著他的臉頰，笑笑地看著他，眨眼手心就冰涼了。

衣南錦道：“要開戰了，太後和皇後已經進了墉城避戰。”

宋浮問：“我阿舅和太子呢？”

衣南錦道：“他們還在宮裡。蓮子，你聽我說，一旦開戰就會大亂，墉城和宮城都不安全，太後現在也沒有庇護太子的能力。如果侏儒是晟王的殺手，晟王就是太子的殺父仇人，我們不能把太子交給晟王。這些天以來，朝中有些人私下和晟王聯絡，已經有叛變的征兆，所以開戰後會發生什麼很難預測。我和寶學商量好，讓你和太子先出城，還有我爹和陳元同行，加上一隊靖祟營衛兵的保護。”

宋浮問：“去哪裡？”

衣南錦道：“你們先去棣山皇陵，晟王不能派兵去冒犯祖宗，那裡暫時很安全。如果戰後情況不利，你們再去檳州，我爹曾掌管檳州七郡近二十年，他一定能護佑你們的安全。”

宋浮眼裡不知不覺冒出淚光，任性地說：“我不走，我要和你一起留在這裡。”

衣南錦抱住她，親親她的額頭，笑著說：“不要害怕，也許隻要在皇陵避幾日，靖祟營是身經百戰的精兵，我很有信心。而且，你答應過皇上要保護太子，已經忘了嗎？”

宋浮道：“我沒有忘，我不想和你分開，不管因為什麼都不想。”

衣南錦輕輕一歎，摸著她的的腦袋說：“哎，我們蓮子還是個孩子呢，怎麼辦？如果她留在城裡，我根本沒有辦法能安心，大概隻能把她藏在懷裡了。”

宋浮的眼淚嗒嗒掉下來，不甘心地貼著他的胸前喊道：“我不想走，我不想走！”

然而她明白，是非走不可的。

當夜，衣南錦將太子載澄密送出宮，另有孩子作為太子的替身被送入墉城，宋寶學則留在張太後身邊照應。

一架馬車裡坐著太子，宋浮和衣南錦的父親衣繼正，小校陳元和靖祟營八人仆從打扮隨後，向西北出城。等到晟王兵營調防的間隙，過護城浮橋往棣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