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丞,他會不會就這麼死這兒了?”一個新來的兄弟有點慌。
“楊丞。”俞念心中默念一遍。
對方搖搖頭,神情陰翳。
這人不可能不耐造,以一敵十的本領他和其他兄弟都是有目共睹的。
不過見他還是沒動靜,楊丞便笑道:“嗬,原來你也有今天嗬。”
笑完,把人拖走了。
少年在雨水中攥緊拳頭,滿手是水,嘴巴裡也都是血腥味。
好臟。
他憋屈得要死,但誰叫公交站台邊有個傻姑娘呢。
他不可置否地自嘲似的笑了下。
俞念緊張得要死,聽到拖曳的聲音,而公交車也從西麵駛來。
她屏住呼吸,眼淚在眼眶邊搖搖欲墜,忍著心臟狂跳的刺痛感,以及快嗚咽出來的聲音,急急忙忙地登上車子。
在報警電話撥通的那一刻,她快哭出聲來。因為那裡的毆打還在繼續,很痛,就像打在她身上一樣。
俞念一到下一站就下了車,她實在是做不到把那個人丟在那。萬一把人打死了怎麼辦?
反正她的心理是扛不住這如泰山般的壓力的。
連雨也溫柔,當少女奔跑起來的那一刻,雨的動作輕緩了,像是天空的手,輕輕地護在少女的身旁。奶油色的傘撐起,
俞念假裝成一副路人的樣子經過。
她本來是想演戲的。
可眼前的血是紅色的、流淌的,腥味如同惡魔的舌頭一般舔舐著她的鼻尖。
血水,
——那是夾著雨水流出來的,
俞念幾乎不敢看少年身上的情況。
玄青色的衣服浸了血,顯露出墨色。
她隻敢站在那兒,邁不動步子。
她有些恍惚,終究是鼓起勇氣過去了。
那幾個混混即使沒看到俞念,渾身也散發著抹不去的戾氣。
手中的木棍看上去要被握裂了,衣著雖體麵,但也乾淨不到哪裡去,路邊的積水衝刷著破鞋上的水跡。
俞念心中不禁浮現出他們踏血而來的景象,魔鬼一般的火焰在黑暗中搖曳。
當那個手臂滿是紋身的人舉起棒子,狠狠揮下時,少女清亮的聲音伴著巷中的回聲傳來:
“等一下。”俞念十分果斷地衝到了少年的前麵。說實在的,等到真的衝上來了,竟然沒有太害怕。
“嘖。”他剛想騰起身動手,可俞念突然橫在他前麵,他也不好施展。
他還不想自己在對方心裡的溫柔形象就這麼被打破。
“我告訴你們,不可以輕舉妄動。”俞念說得飛快,尾字都帶上了顫音,眼圈紅了好幾遭。
“你他媽有什麼資格在這裡指手畫腳。”楊丞十分輕浮地貼近俞念,“就你手無縛雞之力?彆做夢了!”
楊丞挑眉:“我兄弟從來就不會管這種東西。”他的手已經快勾上俞念的下巴了。
俞念猛地扭頭,不讓他碰自己。
她的目光輕掃幾人,鎖住了。
俞念理清思緒,頓了頓,含笑道:“我知道你們來自哪裡,你們的首領與我是故交。”
她隻是在賭,她在賭自己的直覺,她在賭自己的洞察力,她在賭一個可能性,很顯然,她賭對了。
以楊丞為首的幾人很明顯地愣了一下。
隨即不緊不緩地回答:“可惜啊,小妹妹,你猜錯了。”
“那要不要我現在就打電話問問沈先生,他手下有沒有一位叫‘楊丞’的?”俞念假裝從容,話語咬字清晰。她看見五
人身上的紋身中,無一例外地都紋了“沈”字。
“小妹妹,有時候太聰明不是件好事。”楊丞緊握木棒,隨時準備打上去。
楊丞心中是不安的,擔心放了俞念活口他自己會遭到頭領的責罰。
那個姓沈的小子可是什麼都做得出來的。
“不然除了死,還能怎樣?”語氣恰似工地裡流出來的汙水,“嗯?你說對不對啊?”
“楊丞,你看這小妞還挺烈,哥幾個先快活快活也不遲,對吧?”三角眼一臉猥瑣的笑,看得俞念心中作嘔。
眼見的那指甲縫裡還留著飯渣和泥巴的手要伸過來抓她,俞念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幾步。
“彆碰我!”俞念直接抽出隨身攜帶的美工刀,對著麵前就是一陣亂劃。
劃開了雨絲,劃開了烏雲,劃開了黑暗,讓光透了過來。
俞念閉著眼,忽然跌入了一人的懷中。
少年附在她耳邊,聲音清涼:“看好了,刀要這麼拿。”
他的指尖拂過她的指尖,帶走了那把刀,回頭對她莞爾一笑。
俞念微微戰栗,紅了眼眶。
——果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