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寒酥!”
另一道女聲從身側傳來。
不過他沒注意聽。
於是那聲音又帶著嬌嗔:“池寒酥你怎麼不理我呀?”
他這才轉頭去看,隨即蹙了蹙眉。
女生眼中帶著少年人的憧憬,倒是與她那成熟的裝扮大相徑庭。
豔麗紅裙的打扮倒是獨一份。
“噗嗤——”
香檳酒竄出瓶口,激起酒花;金色彩帶紛飛,每個歡笑的人都身著華麗禮服,酷似一場紙醉金迷的樂宴,處處是奢靡之風。
管弦樂隊不枉一年的練習,終是到了大展身手的那天。
在大提琴的拉奏下,為宴會上的人作著絕弦的鋪墊。
池寒酥端著酒杯一路緩緩走著,時不時與他人碰杯,交談甚歡。
恐怕這場晚會給他最大的錯覺就是讓他感覺自己是個有錢人。
嗬,
可又有多少人知道……又有多少人真心稱讚……
浮於表麵罷了。
明明是他最拿手的戲份,卻忽然覺得有些厭倦,
開始不自覺地尋找那個精靈般的身影。
遠處。
她被人簇擁著,周圍的稱讚和歡笑不斷,把女孩逗得咯咯直笑。
彎起的大眼睛像是盛滿了一整個花海,有源源不斷的花香落下來。
麵頰上酒窩淺淺,偏偏讓他醉死了。
“要是她隻對他這麼笑就好了。”
池寒酥一驚,
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他和俞念好像沒有那麼熟吧?
他似乎沒那麼冷靜了,他必須找個安靜的地方一個人待會兒。
想罷,他邁步向天台去了。
俞念偏頭悄悄看池寒酥,
他真的好好看,但總是和身邊的人沒說上幾句話就擦過去了。
他好像一直都是一個人,
總是孤身一人的。
像是被所有人屏蔽了一樣,一個人徘徊著。
這樣會很難過的吧?……
可是,他們不熟,自己又以什麼資格照顧他呢?
俞念搖搖頭。
是沒資格的。
一點兒也沒有。
不過,
如果他一直像先前在台上演講那般熠熠生輝就好啦。
那這樣的話,她眼中的少年永遠都是笑著的,
笑得如初春回暖時鑽出柵欄的迎春花,閃著金光的小精靈一個一個地蹦到她的心上。
都快暖化了呀。
“俞念!”
少女回頭望,
可視線穿過層層人潮卻落在冷灰色西裝的少年身上。
落入池寒酥世界的隻剩那懷著少女雀躍之心的眼神和她唇間傳來的回答。
與那種目光相接的心情又是什麼呢?
恐怕隻能等到他一遍一遍地回憶才會發現
——那是初見光的欣喜。
他忽然似是被釘在原地一般,不願挪動半步。
可少女的眼神像是被燙到了一般,迅速收了回去,恰如受驚的兔子。
既然她總是不願多看自己一眼,那就換他來多看她幾眼。
他輕笑,加快了前往天台的步伐。
“老師找你。”葉子安笑著拍她的肩,“是好事兒。”
俞念最後留戀的看了一眼少年人的背影。
老師滿臉笑意地:“恭喜啊,俞念。”
俞念心裡緊張:“老師您說。”
“保送啦,潯江美術學院。”
“不是之前一直不同意嗎?怎麼又保送了?”俞念不可思議。
“對啊,不過老師也提醒你一句。”
“以你的實力來說,如果再加上文化課的成績是有希望上清城大學的。”
“不過具體還是看你怎麼想。”
“清城大學確實有更好的資源和環境,但那裡的理工科的學生是看不起美術生的,況且保送更穩當。”
俞念猶豫不決:“老師,我再想想吧。”
“嗯……”
“行啊,不過儘早吧。”
“好的。”俞念深深鞠了一躬,“謝謝老師。”
俞念長長吐出一口氣,平複了下心情。
隨即轉身去找那個她暗戀六年之久的少年,讓她青春時期的遺憾再少一些。
她像是去奔赴星光,帶著一路的繁花和希望。
池寒酥一個人在天台抽煙,他心中鬱悶:“剛才的想法實在是太危險了。”
怎麼會有這麼白癡的想法?
他怎麼會喜歡這一個繪畫天賦極高、笑起來像小孩子一樣、心思單純、一看就很感性、很乖很乖、被人群簇擁而且家裡很有錢的女孩子?
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但不得不說,潛意識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他垂眸看了看自己滿是繭的指腹,
嗤笑。
何況,他是極討厭與藝術搭邊的一切的,不是嗎?
那個女人一天到晚都隻會逼著他練古琴,她隻在乎她年少時被生生截斷的夢想,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否真的喜歡。
無所謂了,反正現在她也不會再逼他了。
她已經瘋了啊……
“池寒酥!”
——他心頭一跳。
他隻是沒想到,
自己做好的心理建設在一瞬間坍塌了,
僅僅是因為俞念那聲清脆的呼喚。
像是百花一齊綻開瞬間的驚豔,他來不及做任何準備,就徑直跌落花海,被暖融融的香氣包圍。
他佯裝鎮定,仍保持著滴水不漏的微笑,試圖掩住眸中的動容:
“同學,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