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李敬堂提出留下昔顏,顧洵是不同意的。
但顧洵轉念一想,昔顏不就是個廚子,他若是不同意,未免被李敬堂認為過於小氣。
可若說同意,顧洵又覺得違心。
昨日,昔顏剛敗了鈔關,聚攏了縣衙人心,今日便離開小食堂,未免有些太過猝然。
要是回去告知此事,顧洵心想,肯定不止他一人不舍昔顏。
陳思、周成,還有衙役們都會舍不得,畢竟大家都剛剛愛上昔顏做的美食。
之前縣衙找了很久,都沒尋到個不錯的廚子。
好不容易來了個昔顏,現在還被要走了。
去哪再找一個如昔顏般廚藝的廚子呢?
想到這,顧洵垂眸,不知回去該如何向眾人交代。
順著低垂的眼角,顧洵看向身旁空空的座位,失落感頓時一湧而上。
這個時候,昔顏不知道在做什麼?
或許,昔顏正在高高興興地陪著知州夫人做麵線?
抑或,正徜徉在比縣衙小食堂大幾倍的廚房裡,熟悉著新的環境?
或者,正為工錢再翻倍而開心不已?
昔顏會心動答應留在知州府嗎?
顧洵搖頭哂笑,人往高處走,要是他,麵對比縣衙小食堂優越幾倍的條件,估計也會選擇留下吧。
這個想法在顧洵的胡思亂想中,愈發肯定。
一種從未有過的酸酸澀澀的感覺,也隨之襲上顧洵心頭。
其實,顧洵原本想等昔顏回來,親自問她。
但一個知縣,上趕著問一個廚子的意見,未免會被旁人說不合禮儀。
顧洵想說服自己,接受昔顏不回縣衙小食堂,這個最差的結局。
未在鈔關那裡戰敗,卻在知州府折戟,不甘心的滋味,讓顧洵握緊了拳。
“嘶!”
顧洵忽然感覺手心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生疼。
伸開手掌,顧洵看到掌心痛處上,是半顆不知何時被他攥住的瓜子皮。
剛從無意識的用力中,瓜子皮的尖尖已在顧洵掌心紮出個深凹進去的印記。
顧洵冷哼,這個昔顏,吃瓜子也不知道收拾皮。
對了,昔顏不是有個紙筒來著,還是用字帖疊的。
歎了口氣,顧洵心道,等回去一定要親自督導昔顏練字。
不然,昔顏隻會偷懶,甚至還拿那麼貴的字帖疊紙桶裝雜物。
心裡嘀咕著,顧洵俯身就想去找那個字帖紙筒裝瓜子皮,一伸手卻抓了個虛空。
寶箱早在到了知州府時,就被昔顏搬下去了,車廂裡現在乾乾淨淨,更彆說什麼字帖紙筒。
顧洵望著掌心的那半顆瓜子皮,心中一沉,眸色晦暗。
昔顏怕是回不來了。
馬車停在縣衙正門口時,天色已暗。
看到來者是顧洵的馬車,正在門房的陳思,急忙指揮著衙役開大門,又跑出來迎接。
“大人一路勞頓,我已備好熱茶,給大人舒心解乏。”
陳思笑眼看向顧洵,伸手扶他下車。
“有勞陳主簿。”
顧洵聲音淡淡的,看樣子確實乏了。
待顧洵剛剛站穩,身後陳思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咦,大人,阿顏呢,她沒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