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確實沒睡好,按掉鬨鐘之後,我整個人都還是昏昏沉沉,在床上坐了一會才爬下來去洗漱。我走到公共浴室最裡麵的洗手台刷牙,隻有我、江曉程、周瑩和小陸均勻分布在這裡,四個人裡麵有三個人不是同就是雙,還有一個薛定諤的我自己,整個人都驟然清醒了幾分。
莫名有點……恐同。
放好牙刷杯蹲下來換鞋時,孫嘉昱唰地拉開窗簾,“我要一個豆角包,謝謝。”
“OK.”我說。雖然還是照常和江曉程一起去打早餐,但有些如同蟻行的、細微的不自在。出門時正好徐子瑜刷完牙進來,我問她:“你要一起去買早餐嗎?”
“我放個牙杯。”徐子瑜帶著鼻音說。
打完早餐從飯堂出來,江曉程說:“我懷疑飯堂小哥已經記住你了。”
“啊,我也覺得。”我說,“三個豆角包,分開裝。”
“他上次還跟你說可以裝一起。”
“那是他跟你說的!你還說兩個人吃的啊。”我說,“我們是捆綁的好不好!”
徐子瑜聽樂了:“哈哈哈,那兩個不環保的人又來了,先撕好五個保鮮袋。”
她們宿舍都坐在教室右側。後麵的舍友都在看徐子瑜的筆記本屏幕,我雖然在聽課,目光卻還是不自覺地往上頭瞟。她在mc殺羊,實在是太矚目了。
我下課回來,酸角包還原封不動放在吳彤桌上,還在睡。我喊:“吳彤,十二點了!”
吳彤伸出一隻手,抓起空調遙控器按了一下,放不回原位了。我看那隻手在那胡亂摸索了好一會,終於放回了床縫。
她們都在趕論文,孫嘉昱問了一句誰考了駕照,紛紛開始暢想畢業旅行,什麼平原觀光自駕遊房車輪流開。
“好會想哦。”徐子瑜說,“趕快寫文獻綜述啦。”
“陳絮你想去《白夜行》主演的演唱會嗎?”江曉程問,“要開票了。”
“去!什麼時候!”我問。
“我把推文轉給你。”江曉程說。
我點開推文,演唱會還遠在暑假,“搶哪個位比較好,小江?”
江曉程湊過來,在上麵點了幾個位,“你要這個檔位的話,這幾個都可以,或者升艙這幾個。”
“那我就買這個了。”我下單,“它開到晚上九點半嗎?”
“不好說,也可能開到十點,十點多。”江曉程說。
“完了,那我怎麼回家。”陳絮說,“我回到那邊十一點多還要再轉公交。”
“你可以來我家住一晚?”
“真的嗎,你可以收留我嗎?”我目光灼灼地看向她。
“真的,你可能還可以體驗一下我狗屎一樣的車技。”江曉程說。
“務必讓我體驗一下好嗎?”我說。我還沒考駕照,也沒坐過同學的車,稍微設想一下就有種步入成年人世界的新鮮。
寫完論文初稿,我餓得前胸貼後背,大吃特吃了一頓又撐了,在湖邊轉了好幾圈才回宿舍。頭頂上鳥叫得跟開會似的,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個天降鳥屎,我往裡閃了一點,走到一半莫名扭頭看了一眼,隔著一排樹,我跟江曉程和她男朋友相對靜止地走著。
……也不知道相對靜止多久了。我剛還在晃晃悠悠,這會腳底生風地溜了。
在宿舍吹完頭發,我用手指順著毛去公共浴室洗衣服,一個人影嗖地在我和牆壁的縫隙之間穿了過去,周瑩轉頭衝我笑,“哈哈哈,彎道超車。”
我無奈地笑,我又不是去洗澡。
還怪可愛的。
我洗完衣服回到宿舍,江曉程已經回來了,在收拾衣服去洗澡。我翻著今天的筆記,江曉程回來了。
我報了個誌願和倆講座,並且被搬磚去觀摩什麼什麼決賽。
“朋友們,”江曉程突然說,“我們宿舍又回歸到全員單身了。”
“啊?!”她們喊。
江曉程,爆點新聞製造者。我感受了一下餘波,在心裡點評道。
“是你分的手嗎?”吳彤問。
“是啊,實在是……莫得感情。”
“我感覺他還挺喜歡你的。”徐子瑜說。
“是啊,所以就及時止損嘛。”江曉程靠到椅背上,“我不是快過生日了嗎,他說想給我一個獨一無二的生日,約我去外麵酒店。”
“啊,你這,確實沒意思就早點分了吧。”徐子瑜說,“彆讓他占便宜了。”
“他還想親,我跟他分手了,就親了他一下,還是舌吻。”江曉程說,“希望了結他執念吧。”
“江老師,你這虧了呀!”徐子瑜喊。
“你這不是更讓他有執念了嗎?”吳彤說。
“江老師,嘖嘖嘖,豐富的情史。”孫嘉昱說。
我不動聲色但內心一震一震,一愣一愣。大家都在唧唧歪歪,我突然意識到自己跟成人世界之間有一條鴻溝。我知道吵架了、傷心了、難過了怎麼安慰,但是什麼親吻、分手、糾葛,她都懵懵然。
這件事確實跟我沒什麼關係,周圍的人都在出謀劃策了,也不需要我發揮什麼。
還是先打卡吧,我取下書架上的外語書。
孫嘉昱從飯堂回來說校道那邊有貓咪。
“什麼!有小貓咪?!”
“是啊,一隻橘這麼大一隻,還舔我的手。”孫嘉昱拿了水杯,“給它整點水。”
“我跟你一起去。”我說。
“剛剛還在這的,不知道跑哪裡去了。”她蹲在車旁往車底看,“喵,喵。”
我蹲在她旁邊,車底黑不溜秋的,看得我脖子累,收回來活動了一下肩頸,指了指她背後,“是不是那隻。”
橘貓貼著她走過來,在她身上蹭了蹭。
“啊,在這裡。”她沿著貓的脊柱順了一把,“你的碗呢,給你倒點水。”
“你的貓糧都還沒吃呢。”孫嘉昱把布告欄下麵的塑料碗拖過來,我趁機輕輕摸了把橘貓。毛發軟軟的,我搓了搓手指,還有點灰。聽大家的夾子音還怪有意思的。
擼完貓,我們準備散個步再回去。
“前麵兩個!前麵兩個!”江曉程踩著涼拖追上來。
我們轉頭看她,停下來。
“聽小徐說你們來擼貓。”江曉程左右張望。
“那呢。”孫嘉昱指了指車底,“我們已經擼完了。”
“那我直接加入散步環節。”江曉程說,“訪談你們做了嗎,打算怎麼做?”
“我就訪談我同學唄。”孫嘉昱說。
“我們可以你訪談我我訪談你。”我說。
“陳絮,確認過眼神。”江曉程說。
文化廣場上有人抱著吉他在彈一首很rock的歌,我們穿著白衣黑褲前前後後走,踩著點走著六親不認的步伐,我說:“莫名有種踩著bgm出場的不良□□古惑仔的感覺。”
“噗。”江曉程笑得不能自已,我也忍不住跟著笑。
“你們兩個……”孫嘉昱無語。
散完步回去,江曉程打了會遊戲,突然惆悵地歎了口氣,“我男朋友……前男友,說他要重新追求我。”
“他真的好執著哦。”徐子瑜說。
搞不明白。我收拾了衣服,洗完澡回來麻溜地爬上床,靠在枕頭上,拉開簾子看書。
“陳絮吃西瓜嗎?”孫嘉昱端著隻剩下西瓜的水果拚盤問我。
“我都上床了。”
“提供上床服務。”孫嘉昱說。
“噫,怪起來了。”徐子瑜說。
“怪起來了。”江曉程也跟著說。
孫嘉昱舉著飯盒,我探出截身子來叉了幾塊西瓜吃,“謝謝小孫。”
大半夜我又找不見自己的耳機,在床上摸來摸去,床縫、枕頭底下都找了。沒有耳機不能活了!我爬下床,在桌上翻來翻去。江曉程和孫嘉昱都還在各自看視頻,我本來想問江曉程借一條,但開不了口。
我在桌上又假模假樣地找了一遍,要是有人問我在找什麼,就可以順勢借了。
好吧,沒有。
可能是落在做誌願的地方了。我悻悻爬回床上,拿出手機下單了一條新的。
我原本習慣的狀態一被打破就會焦慮不已,早上去買早餐之前不死心地還在到處找。
“找什麼呢?”江曉程問,“買早餐不。”
“走吧。”我把飯卡揣兜裡,“我耳機不見了。”
“你為啥不問我,我有四副。”江曉程說。
“四副!”我提高了音量。她連耳機數量都比彆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