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引力(五) 一張戀人牌從牌堆裡飛了……(2 / 2)

天黑戀人 赤烏燎月 7018 字 9個月前

“不太聰明了吧。”江曉程說。

今天早上來晚了,已經沒什麼吃的了,我隻好點了蔥油餅。看起來是蔥油餅,可能是蔥油餅,天曉得是不是。

AI小哥裝好袋:“換口味了。”

我從他一如既往淡薄的語氣中聽到了一絲調侃。

江曉程快笑死了,“你一臉我特麼還能選嗎。“

我今天早上有英語彙報,臨上課老師在群裡說:“不好意思,翻譯文本發多了一段,最後一段不用彙報。”

最後一段是我投骰子選中做的。

雖然不用彙報了,但我白乾了,還好多餘。

水逆啊。

字麵意思的水逆。

我吃完飯準備去心理學院做被試,剛出門沒幾步狂風驟雨,傘都被掀翻了,我竄進了最近的大樓躲雨。雨勢稍小了,我踏著水到了實驗室,雖然避著水坑走了,但鞋還是濕透了,一腳一個水印子。

還要做一個小時實驗……我隻想回去換衣服。

心院的同學讓我先坐一下,我在對麵坐下,焦慮地玩起了手機來緩解極度靜寂的尷尬。我在桌子底下把泡水的鞋蹬了一半,窘迫終於讓我鼓起勇氣問她:“我們是要等主試來嗎?”

可以開始了嗎——

“哦,可以了,在修複哈。”她在劈裡啪啦操作電腦,“不過程序好像出了點問題哈,今天可能做不了了,我們可以改個時間嗎?不好意思啊,讓你白來一趟。”

“沒事沒事。”我說。

出了心院門口,我掏出手機開始跟小鳥哀嚎。

小鳥:“陳絮你快點哪裡都不要去,待在宿舍渡劫,過了今天再說。沒事的好嗎,根據運氣守恒定律,你後麵就會變得超級幸運。”

我:“正在回宿舍渡劫。”

我回宿舍換了身衣服,其他三個舍友都去圖書館了,隻有江曉程在。我把剛剛一係列悲慘經曆敘述了一遍,江曉程笑得很開心。

“你笑得很開心啊。”我坐下來打開電腦,“該寫論壇了,好多要寫的。”

江曉程皺著眉回想,“要寫什麼?”

“六七專題呀。”

“那沒事了,我寫了。”江曉程說。

“什麼!”我打開帖子怒寫了三個專題的討論作業。

徐子瑜打包了飯回來吃,我被氣味勾著過去蹭了幾口吃的。

“陳絮,你做訪談了嗎?”江曉程問。

“還沒,現在做嗎?”我走回來。

“那就現在做唄。”江曉程說,“你先訪談我還是我先訪談你?你先?

“你先?有點想看看你的問題。”我說。

“那就我先吧。”江曉程說。

江曉程對著訪談問題問,我努力回想,感覺自己說了好幾次“我媽不管我”。

作為一個散養的玩泥巴小孩不能給江曉程答出有點參考意見的東西,還跑題嘮嗑了好久,好愧疚。

“讓我先複習一下問題。好,可以了……”我在手機上打開訪談問題的文檔,“欸,等等,我拿著手機怎麼錄音。”

“那還是用我的手機來錄吧,有兩台手機的優勢這就展現出來了吧。”江曉程點開錄音軟件,把手機放到我們中間,“那我點咯?”

“開始吧。”我看著江曉程按了錄音機,“感謝您百忙之中抽空來參加我們的訪談,您的信息 我們會保密,請您放心回答。請問您貴庚?”

“好的!”江曉程鼓了鼓掌,笑出聲,“二十。我們真的要這麼隆重嗎?”

我就著半結構問題發揮,“那你們這話題也挺多呀。”

“對,就不會涉及到情感上的問題。”江曉程說。

“那你和你媽聊什麼呀?”

“聊情感,因為我媽是出現過一點那些問題嘛,然後我就會充當一個疏導者,自學一些心理輔導,什麼弗洛伊德、《夢的解析》、《精神分析論》或者是一些垃圾心靈雞湯。”

信息量陡增,我的大腦差點就地飛速運轉了起來,但蓋了下去,若無其事地順勢繼續接話,“什麼,雖敗猶榮……”

“對,就是這些。”江曉程說,“因為那時候怕我回家的時候她會橫陳……在那個嘛,然後就每天給她一點信念,你今天讀完這個,我回來給你講,講講我的感受。這樣等我回家,她就有個念想。我們就聊這些,挺好笑的,我們經常探討人性和政治大事,政治大事是關於炒股的。”

“人性,是談論生活裡的人的事嗎?”

“生活也有,新聞也有。”江曉程說,“就比如說一些挺小的事情,就試圖分析他的性格特征啊……或者我媽特彆不喜歡我媽的那幾個狐朋狗友,吐槽我爸哪裡哪裡特彆大男子主義,但是其實又是個幼稚得要死的小屁孩。”

“你們的情感表達好像還挺直接的。”

“他們很多事情對我都很直接,嗯。”

我意會到了她的話裡有話,“小江,提早進入到成人世界。”

“各種金錢交易、darksizes。”江曉程說,“就差不多是這種。你還想問什麼,你還想了解哪個方麵嗎?我給個單子你點。”

“你給個單啊。”

“我沒有單,你自己點。”

我繼續看自己的訪談問題, “最後一個問題,他們會主動找你談心嗎?”

“嗯……我媽會,我爸不會。”江曉程說,“用我媽的話來說……這句話有點限製級,我爸更喜歡在床上說。”

我“嘶”了一口氣,“確實挺限製級的。”

“我媽經常暴露一些我不必要知道的細節。”

我說:“你管這叫談心,快重新審視一下談心。”

“好的,談心……”江曉程說,“像我跟我媽人性上的探討算談心吧?”

“那有沒有探討你自己呢?”我問。

“有啊,我獲得我第一隻男朋友後,她就非常詳細地向我詢問。”江曉程說,“然後慢慢地,探討之中,我就意識到我好像確實沒有那方麵的興趣。我媽一開始還挺震撼的,後來她就慢慢接受了。而且我曾經不是還有個小女孩嗎?”

小女孩,關鍵詞觸發。我心裡咯噔了一下,“嗯,對。”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都飄忽了幾分,心想我在套話上是有一手的,飛快地在間隙意識到了自己從談話開始就潛意識地往這裡引話題。

“我媽一開始以為我倆就是玩得好,直到後來分手的時候她給我寫了一封非常絕情的分手信,我媽非常嚴肅地告訴我你傷到人家的心了。”江曉程說,迅速補充,“這算談心吧?”

“嗯。”訪談者一時有些呆滯,做了些做了些聊勝於無的回應。

“還有就是一些更加瑣碎的事情,什麼都會談。“江曉程說,“人性的darksizes……產後涉及到我的問題可能更介意,比如說看到我在那裡噴著喉啊吃藥啊或者發病的時候啊,哎呀,這孩子,沒救了,還要來乾什麼真是。”

“小江。”我不知所言。

“你們家這麼多運動跟這個有關係嗎?”我問。

“有關係。後來我不是骨齡超小嗎?就擠壓內部臟器,我就被迫製定了一個非常長的運動list。”江曉程說,“那時候我在用一種藥,會讓我分泌激素,一方麵抑製我的發育,另外一方麵促進我的骨骼增長。但是這是一個很痛苦的過程,然後也需要我自己的配合。那時候的單子怎麼寫的來著……就每天跳一千下繩,然後跑一公裡,一百個仰臥,每天這樣三套。”

“你這好高危啊。”

“是挺高危的,我有一次直接暈在了樓梯口。”江曉程說,“但是我媽聲稱要監控我,居然不知道我暈了。可能我也沒有暈多久,然後我就慢慢自己醒過來了。”

“那你有跟你媽說嗎?”

“沒有啊,她很恐慌的,她太恐慌了。”江曉程說,“我還有很多次暈倒經曆。比如說打那個針沒有止痛劑,隻能自己扛過去,然後就直接痛暈了。然後有一次因為太痛了,本來還在那裡留院觀察的,我媽可能看到我麵有菜色就一直想讓我起來,看看我是否alive,結果就在我起來那一瞬間,我整個人直接倒下了。再醒過來的時候就是一堆護士圍著我,我躺在醫院的擔架床上麵。”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初中吧?初一可能是。”江曉程說,“其實我們的訪談已經結束了是吧?在這嘮嗑啊。”

“你們的訪談好深入啊!”徐子瑜旁聽了一場。

“那我們的訪談就到這裡。”我說。

“我的童年糗事基本都在這裡了。”江曉程關掉錄音。

我躺在床上插上新耳機,複盤訪談。能夠感覺到江曉程更多地是因為自我消化、內在情緒的積累,才可以輕描淡寫地說出來,是一種……借訪談之名的“傾訴”。

我隱隱約約聽到江曉程在叫我,摘了下來,“嗯?”

“你是不是要耳機來著?”江曉程問。

我聽到她在床上翻動東西的聲音,“對啊。”

“我這有一對新的。”江曉程拉開床簾遞了過來,一對還裝在耳機盒裡的白色耳機。

“謝謝小江。”我接了過來,“那我買到了新的就還你。”

“送給你了唄。”江曉程說。

這是不是不太好……可是我剛剛已經表明自己沒有耳機了!這不就前後矛盾了嗎!

“那你要用的時候再問我拿。”我躺了回去,把黑色的新耳機拔出來團好,換上了江曉程的耳機,睡前打開了小破站,關注的塔羅博主剛剛更新了視頻,我點了進去。

“定義一下女祭司。”她洗著牌,牌堆嘩嘩響,一張牌飛了出來。

戀人牌正位。

“是想談戀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