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動 我和十七歲的季風楊重逢了(1 / 2)

我穿越了?不能吧。

按照電視劇裡的劇情也說不通啊,第一,我不是女主角,第二,我也沒有遭受頭部重創,這不符合正常劇情啊!

我懷著忐忑不安而又絲絲雀躍的心情走上了樓梯,高二(六)班的班牌下麵還掛著一張流動紅旗,不要誤會,但凡是流動到我們班的紅旗不是跟勞動相關就是跟體育相關,與學習和紀律是扯不上半點關係的。

是誰說「又是一年盛夏,教室裡坐滿了人,卻不再是我們」

這不還是嗎?

第一個發現我的是顧樂希,她素來愛裝作一副好學生的樣子,怎麼今天沒有維持好她的完美形象,東張西望的注意到了門外她的情敵,我。

掃了我一眼後,她並沒有因為我的出現而感到詫異,而是平平常常的回過頭,目不斜視的注視著黑板,重新做回了她的好學生。

好吧,隻有我單方麵的把她當做情敵。

「小綠茶!」

我一個沒控製住就嘀咕出了聲,又正好撞上胖子講課的停頓間隙,我這聲「嘀咕」就顯得尤為的恰到好處。

全班人都齊刷刷的回頭看向我,我下意識的捂嘴,在這四十多雙眼睛的審視下簡直多餘到不能再多餘。

我和十七歲的季風楊重逢了,我帶著二十三歲的成熟和隱忍再一次遇見了十七歲那個滿身稚氣的季風楊。

——風動

「你站過去一點,這樣拍得你好矮。」

我對麵這個不停對我指手畫腳的雙馬尾過期少女是我六年的死黨。

跟她的這段孽緣還要從18年說起,這裡的好多故事,都要從18年說起。

「咱們今天是高中生,不是性感辣妹,更不是搞笑女!拜托你能不能……青春一點!」

18年還真是個麻煩的年份,像司小慕一樣麻煩!

這個時候廣玉蘭正值盛花期,枯燥無味的教學樓之間點綴著鬱鬱蔥蔥的綠和花瓣星星點點的白,翻湧的陽光透過這些照到課本上,翻開了一頁又一頁滾燙。

高中畢業不過才過去四年,本小姐還是青春本青好嗎!

「風楊,下午打球去啊!」

兩個碰巧路過的學弟,碰巧把“打球”這兩個我不太感冒的字眼塞進了我的耳朵裡。

年輕真好,想我年輕的時候也老愛追著打籃球的男生跑,這兩個弟弟估摸著又是哪個小姑娘的青春。

好吧,我承認了,在他們麵前我的確跟「青春」不沾邊了。

我也承認,我隻是短暫的想起了那段青春,短暫的喜歡過那一方球場上的某一位少年。

僅那一位少年,僅那少年手中的那一顆籃球,也僅隻有那少年存在的一方球場。

我目光不由自主的追隨著那兩個學弟,高中的校服還是一如既往的臃腫肥大,除了高矮個看誰都長得一樣。

「這都23年了,還有人喜歡把褲腿卷起來呢。」司小慕盯著那個瘦高個白花花的腳踝,好像在笑五年前的我們。

她跟我看的是同一個人,一個瘦高個,他腳上也穿著一雙白色的安踏運動鞋,真奇怪,難道在那個年代安踏運動鞋是高個子的標配嗎。

我白了她一眼「人家個子高,穿什麼都好看。」

我脫口而出的一句話起先並沒有任何用意,是司小慕臉上的表情不懷好意,硬是讓我這句毫無水平的話霎時間變得用意頗深。

我承認人到一些特定的場景就容易觸景生情,我想此時此刻她和我想起的是同一個人。

他們突然停了下來,那個卷著褲腿的瘦高個突然回頭看了過來。

這人長得還真不是一般的眼熟。

「小慕,你說他長得是不是有點像……」

「小慕?司小慕!」

剛剛人還在這兒,怎麼一轉眼就不見了。

「丞怡,你不上課啊?」

他突然叫了我的名字,還跟我對上了目光,季風楊,他是季風楊!這是什麼情況!

他應該是在跟我說話吧,還是說隻是重名,他……也隻是碰巧,長得像他?

他低頭看了看手腕,又抬頭再次對上我的目光「還有兩分鐘,胖子的課。」

胖子,他說的“胖子”不會是高二(六)班的班主任黎明,黎胖子吧,聽到他的名字,我這曾經抄過滿滿幾十頁英語單詞的右手都開始不由自主的哆嗦起來。

「你……也是回來拍照的嗎?」我瞟了一眼他旁邊一直沒說話的班長。

「你們……兩個?」

他們用看傻子的眼神把我上下掃視了一遍,默契的轉身往高二那棟樓走去了。

我說錯什麼了嗎?老同學見麵不該這樣打招呼嗎?我以為長大一點膽量和情商也會跟著長一點,可是為什麼還是會這麼尷尬,總不可能是智商的原因吧。

我這小心臟一陣噗通算怎麼一回事,拜托,他這樣的渣男放在現在都夠我死一百回心了!

可是誰讓他一點都沒變,往那裡一站,還是十七歲的樣子。

也或許畢業之後再也沒見過,我對他的印象就一直停留在十七歲了吧。

該死的季風楊,以前對我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就算了,現在還這樣!他以為我還是那個十七歲的無知少女嗎?他以為我還會死皮賴臉的追著他跑嗎?誰給他的自信!

果不其然傳來一陣上課鈴,要不是我時刻提醒自己早就畢業了,還真有一種想要飛奔進教室的衝動,想當年上課鈴一響胖子必定會準時準點守在樓梯口,親自給你解釋「過時不候」的含義。

用劉學的話來說,那就是拉到一半的屎都恨不得夾斷。

季風楊是胖子那裡的常客,每次都是晚個一兩秒剛好被胖子撞上,像他這樣的學生,胖子應該現在還沒忘吧。

「同學,你哪個班的,上課鈴響了聽不到嗎?就你一個人在外麵瞎晃悠。」類人猿指著我就是一頓叨叨。

五年了,他怎麼還穿著那件皮夾克,脖子上掛著的那個不鏽鋼口哨,怕也被他的唾沫星子腐蝕得差不多了吧,怎麼也舍不得換一個。

「類……呸,老師,我已經畢業好幾年了。」我麵帶微笑,想當年他還沒收了我一個手機呢!還是兩次!不能這麼快忘記我吧。

「你哪一屆的?」

「17屆,高三(四)班!」

我腦補了一場師生見麵的溫情場麵,畢竟當時他還擔任了文科重點班一班的班主任,畢竟我們那一屆高三是錄取率最低的一屆,他應該沒少挨批吧。

「17屆?」我眼睜睜的看著他眼裡的信任頃刻間蕩然無存。

「17屆的學生現在都坐在高二的教室裡上課,你就畢業了?」

什麼情況,今天出門是沒有查黃曆嗎,我平時也不信這些啊,怎麼碰上這麼些個鬼打牆的事情。

「嘶……」類人猿也把我上下打量一遍,我就像是當年栽在他手裡的高中生,站得筆直,一動也不敢動。

「我沒記錯的話,我昨天剛沒收了你一部手機吧。」

「不可能,老師你看,我手機在這兒呢。」

我說著把兜裡的手機掏了出來,在他眼前晃了晃,誰成想他一招乾淨利索,我的手機就到了他的手裡。

我詫異之餘還是忍不住感歎這得是沒收了多少手機才能練出來的手速啊。

「我不管你有幾部手機,我看到一部沒收一部!」

我都來不及解釋,他就被一通電話給叫走了。

合著我跑回來懷念青春還搭一部手機進去?還是被同一個人?跟我擱這兒夢幻聯動呢?

我看著周圍並無二樣的校園,除了電話亭還是好的,沒有一樣能說服我相信現在是2018年。

我後脊背有些發涼,二幾年的確是個一波三折的年份,我一股腦的跑向校門,想要結束這一切,可跑向校門的一路上,我看到了修到一半還沒完工的跑道,拍畢業合影的文化牆也還沒有搭起來,還有標兵欄,上麵貼著我高二班長的照片。

我愣在原地,猛的轉身看向揚帆樓,二樓樓梯口旁邊的那間教室,在熾熱的風中蔓上了一層金色的花邊,它開始發光,照亮的是我耿耿於懷的青春。

沒有人會不懷念自己的青春吧。

那些舍不得放下的青春裡,住著的其實是舍不得放下的人。

好多人在懷念18年的夏天,我也不例外,我總覺得頻頻往回看的人是不如意眼下,直到學校廣播裡響起那首「起風了」,我好像突然明白了,18年的風年年都在吹,在某個特定的時間,還吹回了一些人和事……

起風了,我閉上眼睛,開始感受風裡的人。

「丞怡!」

……

隨著胖子的一聲憤怒,我又付費體驗了一把「手抄千字經」英文版。

為什麼說是付費呢,在此為我那落入類人猿手中的新款手機哀悼三十秒。

沒想到吧,一個中年禿頂的油膩胖大叔居然會是一個高中英語老師,跟大家口中描述的見多識廣追時尚,衣服天天不同樣,毫不相關。

抄著抄著我的思緒就開始胡亂的飛,關於穿越和循環的劇近幾年並不少見,而結束的方式就是找到誘發的因素,我為什麼會回來呢,為什麼偏偏是高二。

我的目光轉移到了季風楊的身上,他一如既往的趴在後排睡大覺,這下我相信自己是真的穿越了,畢竟像這種成天睡不醒的男生我隻在高中見過。

我為什麼會喜歡他呢,他除了個子高點,唱歌好聽點,剩下的全是缺點,真搞不懂那時候年少無知的丞怡一天天腦子裡在想些什麼。

「丞怡,你說你惹誰不好非要招惹胖子,關鍵時刻還得是你同桌我靠譜吧!」

司小慕臉上那一到夏天就泛紅的兩坨大肥肉,說話的時候動得格外有彈性,現在看來倒還有點可愛,原來她從這個時候開始就是齊劉海了,可跟五年後的她比起來,總感覺有種說不上來的不一樣。

「小慕,你想不想知道五年後的你是什麼樣子?」我的表情看起來比她還要期待。

「不想知道,我隻想知道你這麼多單詞一天時間怎麼抄得完,我下午興趣小組還有事,你自求多福吧。」

「興趣小組?吃貨興趣小組嗎?」

「丞怡!!」

我真不是故意嘲笑她,隻是沒想到司小慕當年還報了興趣小組,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下午換座位的時候我要是還沒回來,還得麻煩你幫我搬一下書,就看在我幫你完成了一半任務的份上!」司小慕一邊說一邊收拾著東西,大包小包之中我隻看到了那塊最占地方的畫板。

我想起來了,這才是高二剛開學,我跟司小慕並不熟,看她奮筆疾書幫我抄單詞抄得滿頭大汗的,我還以為是我們當年那堅不可摧的革命友誼起作用了呢,合著她是為了跟我做交易。

救命啊,我這大老遠的來一趟也不容易,現在連僅有的“戰友”都跟我不熟了。

丞怡啊丞怡,你高二都乾什麼去了,放眼望去這一整個班,你還有幾個能叫得上名字的,後排那個戴眼鏡的看著倒是有點眼熟,聽司小慕說他現在好像是在賣保險,就他塞給司小慕的小卡片都可以堆一座小山了,我倒是看過卡片上的照片,頭發比現在稀疏了不止一點點。

還有靠牆的那個整天對著鏡子臭美的徐菲兒,現在還真成了網紅,但我還是不得不說,她直播那美顏開得確實有點重了。

倒數第二排的喻洋我倒是挺熟的,高三還是跟我一個班,隻是沒說過幾句話,現在還跟我麵試進了同一家公司,跟我一樣,初入職場不起眼的打工人罷了。

最後一排那個永遠都在睡覺的叫季風楊,他……

我沒見過他的23歲。

一陣下課鈴把我那五花八門的思緒打得七零八落,大夥都馬不停蹄的跑食堂的跑食堂,擠小賣部的擠小賣部,這些小朋友還真是秉持著乾飯人乾飯魂的精神,我就跟他們不一樣,我是打工人,我隻想抓緊時間補覺,誰知道我一覺醒來要不要繼續上班呢,按照我多年以來對電視劇劇情的了解,這個時空並不穩定。

吵醒我的又是一陣鈴聲,我掙紮著晃見胖子挺著他那六個月的孕肚站上了講台,看來我打工人的身份還得延遲一會兒。

高中作息簡直比我上班還要累,每次月考過後的調座位也並沒有什麼稀奇的,這一點我倒是記得挺清楚的,每月一小調期中一大調。

我沒精打采的抬眼看了看屏幕上的新座位表,司小慕居然換到了第二排,她要是能保持高二這會兒的優異成績,估摸著現在的工資都能翻一番。

而我呢,永遠都是在倒數後三排的範圍內活動,毫無懸念可言。

嗯,果然,第一大組倒數第二排靠窗,同桌季風楊。

趁著他們還沒忙活起來,我抓緊時間把頭埋進了胳膊裡,打算睡個回籠覺。

等等!

季風楊?

我猛的抬頭看向後排,腦袋卻被什麼東西磕得兩眼發昏,差點給我磕回2023年去。

「司小慕你……」

「你沒事吧?」

我沒好氣的一邊揉著頭一邊呲牙咧嘴的嚷著,回應我的卻是一個不太熟悉的聲音。

我的困意全無,抬頭打量過去,季風楊搬著書站在司小慕的課桌旁,我一時間有些驚慌失措,這種麵對男生手忙腳亂的樣子放在23歲的我身上並不太說得過去,可放在17歲的丞怡身上,似乎是那時候的常態。

「沒……沒事。」我故作鎮定,竟連多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我們沒有再進行過多的交流,他把自己的書放下就開始收拾司小慕的東西,幫他一樣一樣的搬到新的課桌上,司小慕後來跟我說過,她跟季風楊穿開襠褲的時候就認識了,家還是一個地方的,這一點我倒是記得挺清楚,因為畢業之後,我對於季風楊的一些零零散散的消息,都是從司小慕那裡得來的。

一直到晚自習快結束我都沒有跟季風楊說過話,那一整個晚上我滿腦子都是五年前的場景,剛跟他成為同桌那會兒也是像今天這樣,有些尷尬,根本找不到話題,頂多走神的時候相互問一下老師講到了第幾頁,或者是老師快下來的時候我就出於同桌本能的推醒打瞌睡的他。

我不太能記清我們具體是因為哪個話題開始破冰,隻知道從那之後他上課再也沒打過瞌睡,我們從無話可說變成了無話不談,而那個破冰的話題也絕對是聰明機智的我提出來的,他一直都不是個主動的人。

我好像從來都沒有這麼懷念過季風楊,在跟他斷了聯係的那些年裡我無數次的翻出過他上學那會兒給我發的語音,他唱歌很好聽,就是青春期正好要變聲的那種帶有一絲絲小磁性的聲音,在我的收藏裡哼著那幾句歌詞,一哼就哼了五年。

提前知道結局的感覺真的不太好,即使重新再認識他一次,我依舊不是他青春裡的主角,我對他的喜歡隻是教會了他如何去更喜歡他喜歡的女孩,這樣的故事就算再重演上千遍萬遍,也隻是在重複的提醒我後來的付出有多麼不值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