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動 我和十七歲的季風楊重逢了(2 / 2)

「那個……你要不要敷一下?」

我瞥見一隻笨拙的手把一個冰袋遞到了我的麵前。

「不……不用了。」我下意識的跟他保持距離,彆過頭假裝看書直接無視掉了他手中的冰袋。

「你撞到的是頭,不處理一下,萬一影響到智商怎麼辦……」

我聽著這話總感覺他在內涵我,憑著這一生要強的性格,我欲言又止的瞪著他是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

「你什麼意思?」我隻差給他一個大比兜。

「你可是要參加高考的,撞傻了我可不負責。」他把冰袋往我手裡一塞,嘴角還掛著一分,譏笑?

我拎著那個都快要化成水的冰袋,真是懊惱自己當初怎麼會看上這麼個大直男。

「丞怡,你看到我的畫本了嗎?」

我瞌睡打得正香,迷迷糊糊中聽到一個熟悉而又稚嫩的聲音,我本想回答一兩句,可我那壓根就支棱不起來的意誌很快又被睡意給吞噬了。

她又推了我一下,我這人沒什麼壞毛病就是起床氣挺重,我不耐煩的嘖了一聲,直接翻著白眼瞪了過去。

「我馬上就要上課了,我畫本呢?」

她有些急躁,司小慕這個煩人精,隻要一急整張臉都是紅的。

「什麼畫本,我沒看見!你彆吵我,待會兒還要加班呢。」說完又打算倒頭就睡。

「丞怡!!」

「哎呀,你煩……」

這回我看清了,司小慕的旁邊還站著個……季風楊。

我這才回過神來原來現在是2018年。

「他。」我指著季風楊,眼睛卻隻是盯著司小慕一個人。

「我什麼?」季風楊的語氣中帶著點委屈,但更多的還是一種身正不怕影子斜的,自信。

我手指頭縮了縮「他給你搬的座位,你問他!」

「我也不知道她的畫本哪兒去了。」季風楊這個家夥回答得迅速且無辜。

看著季風楊那理直氣壯的樣子,再看看他倆同一戰線雙雙衝我而來,一副逼問的架勢,我這口氣還真是不打一處來。

「司小慕,合著你相信他不相信我?!」

氣氛就像是凝結了,根本沒有人回應我的話,我多少覺得有點尷尬,隻能自圓其說。

「行吧,這麼多年的朋友白做了。」

我裝成一副失望透頂的樣子,他倆總算是有了一點反應。

「這麼多年?」司小慕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我愣了愣,想起來這會兒我跟她確實不太熟,臉一下子就燒了起來。

「我真不知道你的畫本去哪兒了,我一直在這兒睡覺呢我的姑奶奶。」我作了作揖,祈求司小慕能放過我。

一陣上課鈴救了我,司小慕回了她前排的座位,季風楊坐在了我旁邊,差點忘了,他現在是我的同桌,來這邊之後光顧著睡覺了,比當年的季風楊還能睡。

我們還是沒有過多的交流,準確來說,這節課我們一句話都沒有說,他偶爾聽聽課,大部分時間在打瞌睡,或許是因為這節是地理課,稍微能讓他提起一點興趣,細數大大小小九門課程,也隻有那本地理圖冊能入得了他老人家的法眼了,其他書在他課桌裡整整齊齊的擺著,該落灰的都落灰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留給下一屆的人用。

下課之後我拉著司小慕去了廁所,不管她願不願意,我就是要拉著她去,我跟現在的這些小朋友都不太聊得來,雖然司小慕也很幼稚,可她是友軍,反正早晚都得熟,我不如主動一點趁早把她籠絡過來。

回到高中也挺好的,能早點認識司小慕,工作之後我們能聚到一起的時間少之又少,每天像個無情的打工機器,好久沒有這樣放鬆過了。

「畫本找到了嗎小慕?」我虛情假意的關心著,心裡卻想起了她跟我說第一次去上畫畫課的時候,把高大魁梧的老師畫成了閃電皮卡丘。

她搖了搖頭,好像看開了似的。

「沒事兒,反正你這畫也畫不長久。」

「啊?」

我還沒笑儘興呢,突然意識到自己又說漏了嘴,乾脆將計就計,也沒人規定我不能在這個時空走漏風聲吧。

我衝了司小慕招呼了一下,示意她湊過來一點,她看著我不懷好意的表情半信半疑又略帶嫌棄的表示了一下。

「你想不想知道23歲的你長什麼樣子?」

「想!」她幾乎是下意識的回答,反應了一會兒後又開始對我提出質疑「丞怡,你不會又是想耍我吧?」

「怎麼可能!你跟我去把手機偷出來,你自然就知道我有沒有騙你了。」

她甚至都沒有多看我一眼,拔腿就往前走,要多快有多快的想把我這塊牛皮糖甩掉。

我鍥而不舍的追上去,一頓好說歹說「哎喲!小慕!求求你啦,我發誓,我真的沒有騙你!」

我是真的追不上她,彆看她這兩條腿短短的,肉肉的,當年運動會可是拿過八百米第一名呢,我追不上也是情有可原。

「司小慕,你要是不幫我,我就把你把繪畫課老師畫成閃電皮卡丘的事情說出去!」

我站在後麵一陣聲嘶力竭,下一秒我的嘴就被人給捂住了,捂得嚴嚴實實。

沒錯,司小慕捂的。

「誰告訴你的?!」她小小的眼睛充滿了大大的驚訝和疑惑,還有一絲絲,憤怒。

我指了指我那被她捂得密不透風的嘴,她立馬會意,不情不願的鬆開了一個小口。

「你幫我把手機拿回來我就告訴你。」

她有些被我無語到,歎氣連帶著白眼對我一頓教育「你以為政教處那些牛鬼蛇神都是吃素的?我不去!」

「你聽我說……」我湊到司小慕耳邊,打算商量商量對策,背後突然冒出的一個聲音,讓我差點原地升天。

「丞怡,上課了。」

我本能的拍拍自己的心臟,來不及看清楚來者何人。

「季風楊,你這人走路沒聲音的啊?!」司小慕明顯是帶著憤怒,說話的同時還往季風楊腿上踹了一腳。

是落空的一腳,季風楊輕車熟路的躲開,還一臉無辜「這麼大的上課鈴你們都沒聽見,還怪我走路沒聲音。」

「你不也還在這兒呢嗎?!」司小慕似乎隻對季風楊說話才這樣沒好氣。

「我剛去給英語老師送完作業。」他低頭看了看手腕「你們大概遲到十分鐘了,胖子的課。」

司小慕二話不說抓著我就往教學樓跑,這對於我一個跑步障礙者來說簡直就是滅頂之災,也算司小慕有良心,跑的時候還知道帶上我,照她的速度我能被她甩幾條街。

我們上氣不接下氣的喊了報告,準備接受胖子的死亡凝視,奇怪的是不知道胖子是講課講得太入迷了還是對於我遲到這件事已經習以為常了,居然隻是點了點頭,我們就順利的進了教室。

坐到座位上之後我才回過神來季風楊說的話,高二的時候季風楊每次都借口自己剛好順路然後去幫顧樂希送全班的英語作業,怕自己露餡還要在送完作業後特意在外麵多轉幾圈再回教室。

他果然還是那個季風楊,一點都沒變。

下課後唐奈在班上挨個呼籲大家報名校運會的項目,特彆是跑步這個項目,曆年都是報名人數最少的,我目光不由自主的挪到了司小慕的前桌劉學的身上,他個子小小的,所以一直坐在靠前的座位,要說我對他最深的印象還得是當年校運會他穿著jk格裙跑男子一千米接力賽項目的倒數第二棒,硬是把季風楊前期拉開的優勢給消耗殆儘,最後一棒的唐奈硬是腿跑到打結都沒能扭轉局勢,原本是爭一保二的水平,最後硬是在劉學的不懈努力之下拿了個倒數第二,然後劉學就在我們學校出了名,事後還被胖子拉去辦公室好好訓斥了一頓。

想著想著我就笑出了聲,把旁邊睡覺的季風楊都給笑醒了,他一臉疑惑的看著我,臉上還有被衣袖壓出的印子,我轉眼看他,結果笑得更大聲了,笑聲直接把唐奈給吸引了過來。

「丞怡,你要報項目嗎?」唐奈好聲好氣,仿佛開發商看到了商業契機,兩隻眼睛都發著光。

「不不不,我不報,你去問問劉學,他肯定報!」我沒懷好心,沒憋兩秒就破功了。

「劉學料定女子八百米接力賽組湊不齊人,他說如果湊齊了他穿jk短裙跑任何項目。」

「嗬,八百米接力賽要幾個人?」我難得豪爽一回,這下全用在劉學身上了。

「三個。」

「丞怡,司小慕,劉學!」我乾脆利落,眼下隻能犧牲我未來最好的姐妹司小慕了。

「劉學是男生。」唐奈特意提醒我。

「他不是要穿短裙跑嗎,客串一下唄!」

「也不是不行。」

隨著班長大人的一聲答應,劉學終於坐不住了,嘴裡嚷嚷著就往這邊來了。

「班長,合著把我湊進去也叫湊齊了?」

我正準備笑,顧樂希卻很不合時宜的湊了過來「客串肯定不行,要是實在沒人報的話就把我的名字加上去吧。」

她一副舍小我為大家的架勢,我下意識的看了看季風楊的反應,他還在低頭睡覺,也不知道這麼吵他是怎麼睡得著的。

由於顧樂希解了唐奈的燃眉之急,所以我們的班長大人一高興就誇下了如果我們能進前三就請我們吃飯的海口,而且是隨便點,隨便吃。

一陣歡呼後大家慢慢散了,被顧樂希橫插一腳後我徹底笑不出來了,一想到要跟她一起跑接力賽我甚至想跑過去把自己的名字畫掉,想了想還是算了,我可不想做個出爾反爾的人,況且為了她退出校運會,說出來都不好聽,我才不在意她參加還是不參加,我就當她不存在!

「季風楊,那我隻能加入你們咯。」劉學拍了拍季風楊的肩膀。

季風楊敷衍的點點頭,還不忘強調「穿裙子應該跑得更快吧。」

「我有個不錯的想法!」劉學沒憋好事,瞄了一眼季風楊的反應,又自顧自的說「要不咱們這個小隊的都換上短裙吧,整齊一點!」

季風楊穿短裙,我倒還挺想看的,他這大長腿,冷白皮,腿上更是一根毛都不長,他要是穿裙子那不得迷死一大群直男。

「你先說服唐奈,我自然會配合你。」

季風楊這招倒是厲害,唐奈身為班長,老老實實的讀書人,又是個大正經人,劉學就算是把天說破了也不可能說服唐奈。

劉學轉頭看了看遙遠的第一排埋頭寫試卷的唐奈,又轉回了頭,接著就自覺的回了座位。

緊接著就被我撞上了一月一次的大掃除,我跟司小慕被分配去擦公布欄,還有個季風楊,胖子說搭配個男孩子可以幫忙提水做些力氣活,然後司小慕就把他拉過來了。

「我這次英語考試還不及格的話,下個月的零花錢就沒了。」司小慕愁得眉頭都能夾死蒼蠅了。

英語向來都是我和司小慕的人生難題,次次考試次次都不及格,想當年也是因為英語這一門拉分太嚴重高考成績才顯得那麼不堪入目的,但如今身為過來人的我,又身為司小慕最好的朋友,挑起保住它零花錢的重擔,我義不容辭。

「放心吧,包我身上了!」

我猜小慕聽了我這一通發言肯定感動得熱淚盈眶,結果她卻是一臉不屑,就好像我是在忽悠她一樣。

「你什麼表情,還想不想讓我幫你了!」我氣不打一處來,這個司小慕也太不給我麵子了,我旁邊好歹還站著個季風楊,都不知道給我留點麵子。

「你分還沒我高呢,我指望你?」

司小慕說得也不無道理,我英語成績差這是個不爭的事實我並不否認,可我好歹已經看過一遍試卷而且對過一遍答案了,更何況胖子向來喜歡罰我們抄錯題,我就算沒有大腦記憶好歹也有肌肉記憶吧,相比於他們這群正兒八經的高中生來說,我多少還是有點優勢的。

「你到時候就等著我給你傳答案!」我試圖找回點顏麵,結果司小慕這個家夥硬是不給我台階下,我一個較真就誇下了海口。

「如果你這次考試沒及格,你下個月的生活費我出!」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我覺得我整個人都在發光,果然司小慕的反應不一樣了,就連旁邊的季風楊聽了也忍不住為之動容表現出了驚愕的神情。

「季風楊,你要是敢揭發我你就死定了!」我回過神來這並不是一件能見光的事情,轉頭對著唯一的在場目擊者季風楊就是一頓恐嚇。

「我才沒那麼無聊。」季風楊的意思大概就是他會守口如瓶。

晚自習下課以後,我強行拉著司小慕潛伏到了政教處,我得拿回我的手機,弄明白我是怎麼回到這裡的,順便還能翻翻看能不能找到當時拍的錯題本。

政教處裡的人進進出出,一直到十點以後燈才一個接一個的相繼熄滅,而我旁邊的司小慕已經靠在牆角快睡著了。

「小慕,醒醒!」我推了推她,她醒來後發現自己蹲在牆角,瞪著我欲言又止。

「丞怡,我造了什麼孽認識你。」

我隻覺得好笑,為了不暴露我隻能儘力控製自己,捉弄司小慕的確是我高中乃至現在最大的樂趣。

「走走走,政教處現在已經沒人了。」

司小慕雖是不情不願,身體卻還是很自覺的跟著我直奔類人猿的辦公室。

門已經上了鎖,我摸了摸旁邊的幾扇窗戶,也全都上了鎖。

我轉頭迎上司小慕絕望的眼神「丞怡!你能不能靠譜一點。」

我的小慕簡直太可愛了,我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臉蛋,開始找其他能進去的地方。

靠近三樓的那扇小通風窗沒有關,隻不過通風窗的位置有些高,爬上去多多少少還是有點危險的。

我把書包扔給司小慕,擼了擼袖子打算試上一試,身後卻被一個巨大的力量拖拽住。

「先說好,你要是摔死了,可跟我沒關係。」

司小慕一臉認真的看著我,我鬆了口氣衝她翻了個大白眼,我還以為是類人猿回來了呢,現在的司小慕怕是不知道我是什麼來頭,未來的丞怡可是平平安安的活到了二十三歲呢,怎麼可能摔死在政教處。

我踩著旁邊的桌子和欄杆順利的爬了上去,一切都很順利,就在我以為一切即將水到渠成之時我的右手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我低頭一看,自己的手臂已經被通風窗上的鐵絲劃了好長一道口子,見鬼,我記得當年偷手機的時候也沒有掛彩啊。

算了,管不了那麼多,我打開抽屜,在一排又一排的手機裡翻翻找找,終於找到了我的手機,我嘗試著開機發現手機已經沒電自動關機了,我有些懊惱,我應該早點改掉這個不關注電量的毛病的。

去醫務室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傷口後,回到宿舍大家都已經睡下了,我忘了自己是怎麼睡著的,隻知道耳朵邊響起一聲又一聲的“起床了”,我眼睛一睜開,發現自己還躺在學校宿舍的床上,又要開始上課了,我還是十七歲的丞怡。

「你哪個班的,過來登記!!」

我循著聲音望去,隻見季風楊著急忙慌的朝我這邊跑過來,手裡的書包被他左搖右晃的隨意拎著,後麵的門衛大叔雖然落了大半截卻還是鍥而不舍的追著,我看著季風楊徑直從我眼前略過,被他帶起的那陣風不偏不倚的全打在我身上,林蔭道上的打鬨聲漸漸清晰起來,廣玉蘭的淡淡清香蹭過我的鼻尖,就連走廊上的陽光都耀眼了起來,我好像真的與我的17歲重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