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
“嗯?什麼是,沒有了?他是搬走了麼?”
少年搖搖頭,他眼中的風雪,還有亮著燈的暖閣都消失了。
“她死了。”
“我愛的人,我的父母,朋友,都死在同一年。”
話音未落,燈籠墜入溪中,微弱的光搖晃了幾下,熄滅了。
變故發生在一瞬間,慘白月光下,少年手中銀光乍現,他眼中的溫情早已消失不見,轉為淩厲的殺意,一道細絲緊緊纏住了朱依依的脖子。
“那麼,你呢?!”少年麵色慘白如鬼魅:“你今日看見那烏鴉,為何表現如此奇怪?還有,你剛剛套我的話,究竟有什麼目的?”
“你,到底是誰?”
“大哥哥,你搞錯了。”朱依依佯裝慌亂,“我什麼都不知道,是你叫我跟你進來的。”他翻著白眼,眼看就要昏過去了。
沒想到這少年竟還有些功夫在身上,看他使出來的招式,應該是爻月人的月絲,隻是這少年可能學藝不精,這招對朱依依來說,並不如何致命。
雖然不怎麼舒服,但朱依依有心套他話,決定再忍一忍。
爻月族人,據說祖上是神仙與凡人結合生下的孩子,介於人與妖之間,族人無論男女,長得都非常好看,也善於隱藏自己的容貌。若這少年真是爻月人也不奇怪,畢竟前朝月朝就是爻月人的天下,女主沈玉便是前朝公主。
但凡是朝代興替,當權者屠殺異己都是必不可少的一個環節,爻月族人便是那個異己。
這場殺戮曆時數十年,黑烏鴉嗅著爻月人的味兒,像是天空中最機敏的狗,天師與地師在各地伺機而動,但凡發現爻月人的蹤跡就緊追不舍,誓要將他們全族趕儘殺絕。
倘若現在還有爻月人存世,俱是隱姓埋名。
這少年竟也是爻月人……為什麼原著中對這個人隻字未提。
不對…不對不對,姓程的少年,其實是有一個的,朱依依的腦子飛速旋轉著,的確有一位程姓的少年,此人是楊玫的青梅竹馬,生性純良,待所有人都很好。沈玉一度對他的存在非常介意……
那個人,叫程塵。
“搞錯了?”程塵眼中並無溫度,“我看你望向隔壁的的眼神一直鬼鬼祟祟,若無圖謀,怎會如此?快說!”
朱依依被那絲拽得雙腳離地,心生一計。
他死死摳住喉嚨上的月絲,劇烈咳嗽著:“我…我,咳咳,我感激楊小姐,來這裡,是為了報…報恩的。”
泉水擊石,發出清脆的泠泠聲,程塵手上力道未鬆。
朱依依閉眼胡編,啞聲道:“三年前的冬日,我在漁粱的碼頭乞討,快要凍死了的時候,楊小姐……的船正好靠岸,救了我一命。咳咳,我……我說的都是真的。”
程塵終於鬆了手,他的眼神依舊充滿懷疑:“你說你見過阿玫?那為何這麼多年都未曾見你過來報恩?”
朱依依喘著氣說:“開春的時候,我就跟著一幫乞丐往杭州去了,前幾日才回來的。公子,你最近見過楊小姐麼?”
程塵終於鬆手,朱依依馬上配合著劇烈咳嗽起來。
“謝謝公子,但……我還是想知道楊小姐的下落。”
程塵彎腰拾起溪水中已經濕透的燈籠,遞給朱依依。
“她死了,你走吧。”程塵將一團月絲投入燈籠中,霎時照亮了朱依依還有些驚魂未定的臉。
“沿著這條小路向前走,原路回去吧。”程塵說。
“謝…謝謝。”朱依依戰戰兢兢地轉身,提著那燈籠一步一回頭地走了。
程塵盯著朱依依瘦小的背影漸遠,突然間改變了主意。
這個小乞丐剛才看見了他的月絲,雖然他不一定知道自己爻月人的身份,可難保他出去後不會亂說。以防萬一,還是……
程塵再一次伸出了手,指尖一點熒光閃爍著,而他眼中陰晴不定。
這個孩子以前曾被阿玫救過,難道今日要死在自己手中?
程塵目光漸冷,這麼想要報恩,正好,就送他下去陪她好了!
程塵不過略微思索了片刻就做好了決定。他手中的月絲,像是一條匍匐在草叢中許久突然躍起的蛇,帶著撕裂的風聲與決絕的殺意,向著朱依依後心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