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師弟!”
樹後傳來一道溫潤又熟悉的嗓音,那人緩步走出——正是春山師兄,他和往常一樣穿了一身粗布麻衣,可看起來依舊仙氣飄飄的,腰間還彆著一個朱依依非常熟悉的破酒葫蘆。
春山師兄也會挑柴下山來賣麼?朱依依想象不到他扛著扁擔的樣子。
“大師兄!——”朱依依三步並作兩步向他跑去,“你也下山給師父打酒嘛?!那老酒鬼之前一直不肯見我,不是說什麼閉關麼?”
春山說:“依依,下山前,我和你說了什麼,你都忘了?”
他手指微曲,輕輕敲了一下朱依依的腦殼。
“啊?!”朱依依說,“師兄你和我說了什麼?”
春山無奈笑道:“下山前,我讓你記得給我寫信。”
“哦哦哦!想起來了,我……我這不是忙——嘛。”他有些心虛地看向彆處,正看見不遠處的樹上,啾啾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口袋。
朱依依下意識捂緊了那裡。
“忙?”春山心如明鏡台。
“嗯……那什麼大師兄…彆出來,小葉…啾啾在外麵呢!”朱依依低聲說,拚命把小龜往口袋裡按。
小葉早就聽見這隻臭鳥的叫喚聲了,此時心頭警報已經提升到十級——正警惕地扒著朱依依的口袋邊沿,想要伸出頭巡視自己的領地。
他已經自動把以朱依依為圓心,十米為半徑的範圍,都劃分作為他的領地了。
就像現在,春山和他那隻討厭的鳥,就擅自進入了警戒線。
之前在城陽山上時,這隻鳥就一直圍著自己轉,心心念念想要啄他。雖然後來有一次他偷偷化形,將它用網綁在樹上狠狠報複了一通,可它依舊死性不改,就像現在,正瞪著一雙天真又無辜的眼睛看著自己,小葉心頭一陣惡寒。
至於這春山,則更為可恨。在山上的時候就一直霸占著朱依依,甚至還握著朱依依的手教他練劍。
可恨可恨可恨可恨!
借著這滔天的恨意,小葉終於從朱依依的手指間隙中艱難擠了出來,眼神凶狠地望著春山。春山此時也看過來,正撞上小葉的目光。
可惡,春山這個男人,長得還挺人模狗樣的,穿一身白,謫仙一般。
披麻戴孝!小葉不甘示弱,氣呼呼地繼續盯著春山。
“這靈寵你竟還帶著?”春山帶著一絲疑惑,“我還以為你下山前,它就走了,師父不是說你們沒有定靈契麼?”
你才走了!要你管呢——哎,你做什麼!小葉揮舞著短爪子。
春山此時握住了朱依依的手。
“師兄?”
朱依依發現手心多了一個沉甸甸的錢袋。
“之前冬青下山的時候看見你了,說你在山下做乞丐。我想著,定是當時給的盤纏都花光了,你又不肯給我寫信,我隻好自己下來找你了。”
“山下不比山上,花銷大些也正常。你做乞丐隻是裝裝樣子,彆真的把自己餓著了。”
“謝謝…謝謝大師兄。”
小葉此時火氣更甚,他分明看見朱依依眼眶紅了。
就這幾個子兒?小孩就被收買了!?不就是錢麼?待他光明正大化了人,也去掙!
啾啾一直在等待機會,此時趁著朱依依一時不防備,突然一下從樹上撲過來。
朱依依被這隻五顏六色的鳥撞得一歪,小葉也從口袋裡滾出來。
“啾!”大鳥眼疾嘴快——
“口下留情!——”
朱依依慌忙往小葉那邊一撲,用整個身體擋住小葉,大喊道:“師兄!你讓啾啾不要再找小葉的麻煩了,他隻是一隻小烏龜,啾啾也不喜歡吃的。”
春山卻沒有說話,整個人仿佛神遊了一般。
啾啾像一隻五顏六色花孔雀,在朱依依身側上躥下跳,勢要找準機會啄上小葉一下。
朱依依:“大師兄!!!——”
春山終於回轉過來,輕叱道:“啾啾!回來。”
大鳥終於消停了,極為不甘心地飛回到大師兄的肩膀上。
“依依,”春山欲言又止,“啾啾是我的靈寵,簽了靈契的那種,它都跟著我一百年了,從不會這樣……”
啾啾是鳳凰後代,當年許宣平將還是一枚鳥蛋的啾啾交到春山手中時,是這樣告訴他的,而鳳凰最大的作用,便是識妖邪!
隻能是這隻小龜有問題。
到底是什麼樣的妖魔鬼怪,竟然連師父都被它蒙騙住了。
他心底一沉,彎下腰想拉朱依依起身,可他硬是趴著不肯起。
“師兄,你讓你的鳥離小葉遠些,我再起來。”朱依依仰起頭,“小葉不壞的。”
春山猶豫道:“可你未與它訂立契約,若有一日它想傷你,也是輕而易舉,不受任何束縛,況且日後它還要與你一同遊曆,我實在是不放心。”
小葉勃然大怒,又聽春山說。
“若是要我放心,今日需得讓它與你訂下靈契,以防它心生邪念,半夜吞了你。”
訂就訂!小葉想,他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