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玫聽見推門聲,轉頭看見朱依依時,原本冷若冰霜的臉,浮上一層淺淺的暖意。
朱依依懸著的心稍稍放下來了些,他本來已經做好了接受質問的準備。
但楊玫沒有,麵對朱依依的請求,她隻是笑著回了一個“好。”
她沒有問那個夜晚朱依依為什麼消失,她甚至沒有問任何事,而是心無芥蒂地接受了他的加入。
朱依依在這樣坦蕩的一個人麵前顯得格外心虛。
“手伸過來,”楊玫說,她把小葉放回朱依依手中,“謝謝你讓小葉陪我。”
朱依依與楊玫撞了個拳,說:“以後有什麼事儘管吩咐。”
楊玫:“當然,我可是不會客氣的。”
“怎麼樣?”朱依依說,“小葉很厲害吧,他以前變成過一座山,能把好幾個人都罩進去。他這次保護你了麼?”
“山?”楊玫說,“小葉不是能變成人了麼?還是個很好看的人,你這樣說他不好吧?”
朱依依:?
楊玫:“你不信?我親眼見過哦。你不會還沒見過小葉變成人的樣子吧?”
朱依依恨恨敲了一下小葉的殼:“小葉!你怎麼在彆人麵前偷偷化形,也不告訴我,我好沒麵子。”
小葉將頭縮進殼裡,再也不出來了。
朱依依:……
楊玫看著他們一人一龜吵吵鬨鬨——主要是朱依依一個人的單口相聲,終於笑了起來。
朱依依抬頭看著院子裡的桃花,楊玫當時支使著他挖坑種下的那一枝——不過才一個月,原本隻是一小枝的桃花迅速長成了一株桃樹,在百花凋零的深秋裡灼目地綻放著。
在觀察一片花瓣飄落的瞬間,他發現小葉正探出頭來偷偷看他,笑道:“再變一個我看看?”
小葉又躲回殼裡去了。
朱依依轉向楊玫:“準備什麼時候啟程?”
楊玫:“就這兩天吧。”
朱依依:“獻祭這件事你彆擔心,還不著急,昨日國喪,也就是說烏唐上一個傀儡皇帝死了。”
楊玫:“皇帝死了和獻祭有什麼乾係?難道不是回了京就要拿我開刀麼?”
朱依依:“我那幾日翻閱山鬼留下來的典籍,在其中一本上看到了熾刃相關的東西,嗯……這件事也和沈玉有關,你現在想不想聽?”他想讓楊玫儘可能多了解一些熾刃的知識——
卻看見楊玫的臉刷地一下就白了。
朱依依有些後悔,他不應該現在提的。
你自己沒心沒肺,當彆人也和你一樣麼?!朱依依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沈玉現在生死未卜,他還拿“沈玉”這把刀去紮楊玫的心——
“我聽,”楊玫說,“多活一日,就多一日複仇的機會。”
朱依依看著楊玫,隻見她眼睛異常明亮,這讓她臉上呈現出一種瘋狂與冷靜並存的神采。
朱依依說:“我不知道沈……她到底和你說了多少,現在,我從頭開始和你說,行麼?可能時間有點久。”
楊玫此時已恢複如常,她隨意走到廊下,並不在意那地板上有許多灰塵,坐了上去,又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朱依依從善如流地跳上去,也盤腿坐下,開口道:“熾刃,作為這個世界最為凶惡的兵器,具體的來曆不明。有傳說說它是天界掉落下來的神器,但因沾染了人間的惡意,才成為如今的熾刃,熾刃最讓人忌憚的力量並不是它刀刃本身,而是其中蘊含的力量——熾刃之力,被熾刃砍破的傷口不會愈合,隨著時間的流逝,熾刃之力會逐漸汙染傷者的三魂七魄,直到將它們完全蠶食、焚燒殆儘。這也是熾刃之力的陰毒之處,我身上攜帶的紅蓮火雖說也號稱能焚儘世間一切,但好在一個‘快’字,不會產生什麼痛苦,但熾刃之火則完全走了相反的路子,它享受折磨的過程。”
朱依依從口袋裡掏出塊糖遞給楊玫,順手把小葉從口袋拿出來,讓他趴在走廊上曬太陽,他繼續說:“自從熾刃問世,所經之處,無不是血流成河。但這一切終止於爻月族——”朱依依看了一眼楊玫,見她臉色並沒有什麼變化,才繼續說,“爻月族的先人據說是仙人,他下凡遊曆人間時發現了熾刃,鎮壓了它。”
楊玫:“熾刃原先是由爻月族鎮壓的?那為什麼烏唐開國皇帝李彥當年正是拿著熾刃,殺了…殺了沈玉的母親。”
沈玉的母親沈竹音,是前朝最後一任女皇,當年正是被李彥拿著熾刃斬於殿前。
朱依依:“這又要從爻月族的曆史開始說起,雖然都是爻月人,沈玉她們那一支是高高在上的皇族,而沈囿之他們那一脈的卻沒有這樣好的運氣,他們的使命就是守刀。”
“什麼是守刀?”楊玫問。
朱依依:“守刀的本質就是觀測,他們守的刀便是熾刃。皇族日常需要處理的事物太多,並沒有太多的時間分到熾刃上,這才需要守刀人隨時監視——熾刃一有異動便立即稟報。鎮壓熾刃的地方是地下冰泉,所以他們並沒有什麼見到陽光的機會。就這樣鎮壓了好多年,直到沈囿之出現。”
楊玫:“這樣一說,守刀人也挺可憐的。所以,是沈囿之監守自盜,帶走了熾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