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依依：“可以這麼說吧，但熾刃也沒有那麼容易妥協，他們之間達成了某種協議，熾刃才同意沈囿之帶走了它，在這件事上，沈囿之認為自己撿了便宜，實際上是熾刃故意設計的陷阱，它之前的幾百年時間裡設計過無數個陷阱，隻有沈囿之跳了進去。”

說到這裡，朱依依冷笑了一聲，“其實，經過這麼多年的鎮壓，熾刃的力量已經很小了，但因為沈囿之，所有的努力都功虧一簣。”

楊玫：“熾刃的條件就是獻祭麼？獻祭是增強熾刃力量的方法？”

朱依依搖搖頭：“增強的力量有很多種，比如爻月人的血，熾刃就很喜歡。”說到這裡，朱依依猶豫了一下，“就，你知道李彥其實是沈竹音的伴讀麼？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很好的。但自從沈囿之盜走熾刃以後，李彥便沒有由來的性情大變了，而且他原本身子就弱，風一吹就倒了。如果放在一個凡人身上，周圍的人說不定說他‘鬼上身’了，說不定還會去找個龍神廟裡的天師驅邪。但，為什麼偏偏是李彥？”

深秋傍晚的陽光照在身上，已經沒什麼溫度可言了，朱依依感覺有點冷，但更冷更深的，永遠是人心。

楊玫眼神也變得複雜起來，她好像已經靠近了某種呼之欲出的真相。

“這難道是，是第一次獻祭？獻祭一定是被迫的，那個李彥已經不是李彥了，而是，熾刃裡的什麼東西？”

朱依依打了個響指：“聰明。”

楊玫：“原來如此，說是獻祭，實際上是替換靈魂。怪不得每次獻祭都是熾刃選中的人，它選中的哪是某個人，而是那個人的身體。”

朱依依：“但我沒有弄清熾刃選人的標準。”

楊玫：“這個問題先放一放，繼續說獻祭。”

朱依依：“獻祭三年一個周期，最重要的一步活祭，首先要保證前一個容器沒有死，現在老的那個死了，新皇帝剛上任，你說呢？”

楊玫手指叩著木質的地麵：“所以，我們多出來三年的時間準備。”

朱依依“嗯”了一聲，站起身伸了個懶腰，他背對著楊玫，突然說：“我想知道，你是哪一年的？”

楊玫：“94年，你呢？”

朱依依：“……06年。”

楊玫笑了：“弟弟。”

無所謂，朱依依想，反正他注定是所有人的弟弟。

此時，院門處響起了敲門聲。

“阿玫，你在裡麵嗎？”

楊玫的臉色迅速冷了下去。

朱依依聽著門外的聲音：“這是……程塵？”

敲門聲還在有節奏地繼續著，楊玫一動不動。

朱依依抓起小葉放進口袋，又跳下台階去開門：“我去開吧，唔，我還有點事要去準備，明天來找你，還在這裡彙合麼？”

程塵看見朱依依，先是一愣，原本還有笑容的臉迅速垮了下來，他揪住朱依依的衣領：“你怎麼會在這裡？”

朱依依：“我……”他下意識又想裝柔弱，可還沒來得及將一對濕漉漉的大眼睛撐開，就被楊玫攔腰截斷。

“放開他！”楊玫以一種極快的速度衝過來，奮力將程塵推出門去：“程塵，你不配到這裡來。”

“對不起，阿玫，我出去，你彆弄傷自己了。”程塵低聲說。

楊玫指著朱依依：“這個人，我要一同帶去長安。”

“不行！”程塵斷然拒絕，他看著楊玫，聲音又軟了下來，“好吧。不過是個小乞丐，阿玫你不必為他這麼費心。”

“明日去程宅找我，”楊玫對朱依依說，“拜這位程少爺所賜，我家已經沒了。”

程塵：“阿玫……我——”

朱依依打斷道：“程少爺這麼厲害呢。”

程塵：“……”

楊玫幾不可見地笑了一下，推了朱依依一把：“你去忙你的，明天見。”

“好。”朱依依說，他也沒忘了和程塵道彆，“程少爺，明天見。”

程塵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沒理他。

朱依依不在意地笑了，他抬頭看了一眼天，隻見晚霞將整個天際染得正紅。

應該還來得及，他加快腳步往城門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