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初他欠了我錢。”孟摘星說謊麵不改色,“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他一日不還錢,我就跟著你一日。直到他還我為止。”
朱依依:“……他欠了你的錢,和我有什麼關係,你找他要去啊。”
孟摘星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個傻子,他嘲道:“彆裝,誰不知道他現在最在意的人就是你。”
朱依依:……
室內一時寂靜無聲。
楊玫打破沉寂:“那個,葉初欠你多少?你報個數,我來替他還。”
朱依依:……
孟摘星:……
老妖適時插進來,儘量讓自己的動作顯得毫無痕跡:“楊姑娘,孟星君說的欠錢,可能不是指那些黃白俗物。”
孟摘星吸了吸鼻子,臉色又變了:“我一路聞著四月雪的味兒來的,怎麼沒了!”
朱依依:……
孟摘星:“葉初恢複記憶了?”
朱依依:“如你所見,都被我放火燒了。”
孟摘星感覺自己這輩子無語的時刻都沒有今天一天多。
“所以,葉初現在又成了一隻龜?”孟摘星咬牙切齒地盯著朱依依手心,伸手就要去抓。
朱依依立馬迅速將掌心合上,放回口袋裡說:“他哪天醒過來的時候,如果發現不是我,而是你帶著他,你不會立馬被揍?”
孟摘星:……
“那他什麼時候能醒?!”
朱依依:“我也不知——”道還沒說出口,老妖湊過來接了句:“我看他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了。”
朱依依:“你說什麼?!”
·
好疼。
葉初感覺整個身子都被擠壓進一個很小的空間裡,渾身骨血都在叫囂著要打破桎梏,但無濟於事。
他明白自己又一次被迫困進了龜殼裡。
外麵的聲音模模糊糊,像隔著水聽聲,他嘗試去分辨那些氣泡裡裹著的對話。
可惜也是白費功夫。
罷了,葉初主動縮起了身子,不要抵抗或許會讓他比較舒服一些。他回憶起兩年前自己剛從烏龜殼中醒來的時候,也是這樣。
前塵往事一概忘卻,困於小小一方天地,每次想要掙脫都會換來更為淩厲的收束。
若不是朱依依的竹床是許宣平親手所製,他也不會耗儘當時本就不多的靈力去給朱依依托夢。
也就不會撞見那雙隻是看了一眼,就心生歡喜的眼睛。
這世間能讓他歡喜的東西並不多,這一眼看得很值,葉初自我評價。
也是在遇見朱依依以後,龜殼才逐漸放鬆了對他的控製。
就是……才做了這麼幾天人,就不記得自己之前是什麼處境了,葉初嘲笑自己。
胸口處,那片好不容易得來的鱗片還在發著淡淡的藍光。葉初虛虛靠著冰涼的壁,微仰著頭,青色衣袍如水傾在側。
葉初微喘著氣,抬起手,用兩指輕輕撚起那片鱗,湊在眼前細細看。
上次從老妖手中拿過第一枚龍鱗時,他並沒有看得很仔細——這隻是一片看起來很樸素的龍鱗,紋路粗糙,像用了很久的鐵器表麵。而那些淡藍的流光,更像是其中靈力的外溢。
這就是那位斬尾龍大人身上的嗎?
葉初還是不願意承認自己就是他,或者說那些所有可能是他過往的一切身份,他都不想要。
對於那些偶爾閃過的片段,或者鱗片展示給他的記憶,都像是漂浮在空中輕輕一碰就散的雲,缺少一個關鍵的,將他與這些聯係起來的鎖扣。
可如果不解開這些謎團,他就永遠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無法對朱依依說出那句“對不起”。
他必須親自找到這把鎖,解開它。
不帶任何猶豫,葉初將那片鱗握在手心,捏碎了。
幽藍的光從他指縫間瀉出,周圍的場景發生變化,炫目光線中,葉初眯起眼,發覺自己沉在水底。
一人站在高處,俯視。
近了,隻見他一身白袍,垂在地上的袍腳,細看滿繡繁複暗,臉上帶著倨傲又沒什麼情感的笑意。他在一片雲霧繚繞的蓮池旁蹲下,蒼白手指探入水中,蕩開一圈漣漪。
不一會兒,一條黑色小龍遊過來,在他指尖愉悅穿行。
葉初發覺自己正在水中,不受控製地仰麵看著這個人。
喜悅,期待,崇拜之類陌生的情緒充斥著他的大腦,迫使他繼續愉快的在他指縫裡遊弋。
“嗬,”那人見這小龍如此乖覺,淺笑著站起身,麵上依舊沒什麼表情,侍者遞上手巾,他將手擦了,依舊站在那水邊說,“時候快到了。”
什麼時候快到了,葉初正疑惑著,隻聽那人慢條斯理地說:“玄墟,你可不要讓吾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