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二) “你知道的,我一直不怎麼……(1 / 2)

一物降一物 cabodei 3980 字 9個月前

林山看到葉初時,先是訝然,旋即轉為愧疚和不知所措,臉上的神情可以稱得上是色彩繽紛,可惜葉初根本沒看他,一雙眼睛始終掛在朱依依身上。

反觀朱依依,臉色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淡然,直到葉初向他靠近——

“不想我麼?我好難過啊。”雖然葉初的臉上可完全看不出半分難過來,他不動聲色地將林山擠開,離朱依依更近了。

“不想。”朱依依說,“你知道的,我一直不怎麼待見你。”

葉初眼神黯淡了些,但很快又恢複如常,他說:“不待見我,為什麼這麼久都沒丟下我,還一直帶在身邊?”

朱依依啞然,末了來了句:“我帶的是小葉,不是你。”

葉初:“無妨,我就當你是一直記掛我,想著我,不想和我分開,才日日將我帶在身邊。”

“我一直都知道。”葉初說。

周遭梵音唱誦不絕,木魚聲一下下叩在葉初心頭,帶著葉初的心也加快了幾分。他就這樣定定地站在朱依依麵前,看著他——他好像長高了,眉眼也舒展了不少,不像兩年前那樣緊張,仿佛總是在憂慮什麼,雖然頭發還是一如既往的亂糟糟。

朱依依看起來一點都不擔心他,葉初想,可這樣活生生的朱依依 ,也很好。

他隻想要朱依依好好的。

在龜殼中永遠是一片漆黑,沒有日月,也沒有時間的概念,顛來倒去反反複複的記憶與現實交錯,葉初甚至不知道自己是醒了,還是仍然昏睡著,還是已經瘋了。

隻能靠著偶爾才能聽到的朱依依的聲音,才確定自己還存在著。

直到親眼看到朱依依站在他麵前,葉初從來不曾想過自己也會有這樣海潮一般洶湧的,撲麵而來的思念——

就是站在他麵前時,他還是無法抑製地想念他。

“我也想帶你去冥海泛舟。”葉初輕輕說。

“什麼?”朱依依沒聽清,但葉初沒有重複。

朱依依簡直懷疑眼前這個葉初是批了皮的什麼彆的妖怪,正虎視眈眈地預謀著吸他陽氣,實在是因為這位的眼神實在太過□□,仿佛下一秒就能吃了他,朱依依倒吸一口涼氣,來了句:“養寵物,終歸就是要負責到底。”

葉初眉眼含笑:“你把我當寵物?”

朱依依:“ 自然。”

葉初:“養寵物的人若是丟棄了他的寵物,何如?”

朱依依:“ 棄養是很不負責的行為。”

葉初:“好,我相信你,以後記得對你的,”他頓了一下,“寵物,負責。”

朱依依:“……”

葉初鳳眼微微眯著,低頭看他,像是在等他點頭,朱依依隻好說:“剛才是你突然出現,才嚇跑了魂妖麼?”

這個話題轉得太過生硬,好在葉初並不在意,接過話說:“是我,但我並沒有刻意嚇跑那個小妖怪,實在是龜殼裡太擠,我一看到有裂縫,就想著趕緊出來,看看——”他看了一眼朱依依,看到他緊繃的下頜角,把“你”字收了回去。

朱依依:“為什麼突然會有裂縫?難道這裡有你要的東西麼?”

葉初:“嗯。我方才在龜殼中,先是聽到了你的聲音,又感受到了龍鱗的氣息,這才找到機會出來。”

說完,兩人之間就陷入了沉默。

朱依依其實也想問,想問葉初傷有沒有完全好,問他是不是都想起來了,或者想起來了多少,有沒有和他相關的。

還有,剛才說的是不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很想他?

還是又是一句玩笑話。

朱依依恨極了葉初總是這幅狀若無意又仿佛處處在撩撥人的行為。

當年從水神廟出來後,他給許宣平寫了信,詳細說明了葉初當時的情況,詢問是否需要帶葉初回城陽山。

許宣平隻回了一個字——等。

可是怎麼等?要等多久?沒有人告訴他答案。

想葉初麼?當然想,想到睡不著覺,想到隻能去做一些彆的事來轉移注意力,他也怕,怕可能這輩子都再也見不到他。

但他就是擰著一股勁,不願意對著葉初說出來。

“待他恢複了記憶,第一個要殺的人就是你。”朱依依無情地評判著自己,腦子可以發顛,語言和行動上絕不可以。

林山見二人之間氣氛不對,說了句:“哎?我們剛進來時看到的那個姑娘呢?怎麼不見了?”

朱依依心緒回攏,想起確實沒再見到沈玉,可他與沈玉分明是前後腳進的大雄寶殿,況且方法他與魂妖那一番打鬥,竟也沒被沈玉察覺麼?

葉初似是察覺到朱依依的困惑,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幻境,除了他們。”

朱依依:“他們?”他順著葉初的眼神望過去,那是白衣神女的塑像。

葉初:“她是,天錦。”話音未落,手中的折扇已出,在高速的旋轉中蕩起一層無形的漣漪,擴散開去,所經之處,那些在殿內行色匆匆的善男信女都消弭無跡,漸次化為下落著的金色齏粉。

“破了一重境,還有一層。”葉初表情淡淡,收回折扇斂於袖間,微抬起下巴道,“你的朋友在那裡。”

朱依依在一堆緩慢下落的金色碎屑縫隙中看見了沈玉,雖還不能完全確定,但她腳上穿的那雙鞋,卻隻有城陽山上的人會穿,隻見她與一青衣女子對麵站著,正猶豫著要不要接過那人遞過來的三支香。

香是燃著的,但逸散開的香煙形狀卻很古怪,並不向上飄,而是拚命往持香者的手指縫裡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