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雲的精神緊了起來。
穆蒔沒有看她,衝衛若蘭喊了聲:“若蘭弟弟,本王正好需要一處荷花燦爛之地獨自靜息,不如你還是帶本王去吧?”
衛若蘭駐足,回頭看見穆蒔,又看看湘雲,婉拒道:“王爺,您需靜養,我還是不打擾您了吧,至於那荷花地……”
“無妨,”穆蒔動身下馬車,陳慎扶著他,他繼續道:“本王每日都是獨自養病,也的確需要些熱鬨了。走吧。”
無視了衛若蘭的拒絕,穆蒔先往前走去。
衛若蘭垂下頭,以往的穆蒔尊重人的想法決策,從不逼人的。他不想去,但是無法忤逆王爺的話,隻好惋惜地看著湘雲說:
“那我先陪過了王爺,再來找你。你可等著我啊。”
湘雲垂下眼睫沒看他,跟他保持著距離也不說話,白皙的側臉不難看出冷淡。
場麵幾度有些冷,明眼人都看出了湘雲的淡漠,衛若蘭以為是人多她不好意思跟自己說話,衝她露出個安撫地笑,跟上了王爺。
人走後,年紀最長的薛寶釵才招呼著姑娘們去北邊看花。
湘雲跟寶釵挨在一起走,黛玉跟探春、玉微說笑,幾個穿紅戴綠的姑娘們往荷花深處走去。
湘雲沒有看見香菱,問身邊的寶釵:“香菱姐姐怎麼不一起來?”她分明讓翠縷去傳過話的,翠縷也說過香菱答應來的。
薛寶釵笑道:“今日哥哥在家中待客,她得留下伺候,實在抽不出空來。”
薛蟠的院子裡暫且隻有香菱一個,隻能讓她留下伺候,湘雲對此心有不滿,不明為何總是女子伺候男人,就憑借成親時,男人們給了聘禮,就買斷了她們的一生?
要真是這樣,她也願意出那些聘禮,買斷一個男人的一生。
這種想法隻在湘雲給衛若蘭守寡的時候出現過,但是轉瞬即逝。如今見了香菱,這想法竟在湘雲的心裡紮得更深。
湘雲無法免俗,世道男女總有伴侶的,她沒有想過不結伴侶,但她真要這樣被人買斷一生嗎 ?湘雲猶豫了。
鼻息裡撲來一陣花香,湘雲回神看去,史玉微摘了朵荷花在她鼻尖下擦過,笑道:“表姐一路上都在出神,莫不是在想衛公子?”
林黛玉偷笑。
薛寶釵跟著打趣:“他說會來找你,你方才定是在想等會兒要跟他說什麼?”
史湘雲的臉上沒有被打趣的紅暈,她沉然道:“寶姐姐可彆胡說了。前麵有租船的,我們趕緊去租一艘去池塘深處賞花去。”
池塘深處的花未經人手褻過,開得最好。湘雲也最喜歡渡船在蓮葉深處,偶爾能看見鯉魚跳躍。
幾個姑娘去租了船,一一上了去,因為香菱的緣故,湘雲還是跟寶釵挨著一起,她看了眼在船頭說笑的黛玉和表妹,對寶釵小聲說:
“好姐姐,我真想見香菱一麵,你幫幫我,帶她來嬉雲堂,我那妝奩裡的首飾胭脂,你看中哪個我都送你可好?”
寶釵道:“奇了怪了,姑奶奶疼你,你想去賈府見她還不簡單,如何就偏要她來嬉雲堂了?”
“我有個東西要給她看,這東西卻是帶出不得的。寶姐姐可就答應我吧。”湘雲抱住她的胳膊撒嬌。
薛寶釵在家中受寵,又跟香菱同齡,香菱想要出來,必得有寶釵的掩護,不然薛蟠要是知道了,焉知不會因此責難香菱?
不是大事,薛寶釵答應了。
忽然,湘雲坐的這艘船震了下,緊跟著不動了。
“這船怎麼了?”湘雲剛剛起身,就看見有水從船板的縫隙裡頭漫了進來。
她呀了一聲,“船怎麼漏水了?”
姑娘們慌亂起來,在小船上急急走動,越是這樣,漫延進來的水就越多。眼看船慢慢往下沉,幾人的鞋襪都濕了,湘雲忙道:“可彆再晃了,否則這水隻會越沉越快!”
幾個人中,隻有湘雲和寶釵會水。
探春膽子大,十分鎮靜,黛玉內斂,再慌也沒表現太過,隻有從小受寵的史玉微,立刻就哇哇哭了出來:“嗚嗚表姐,我們要是掉下去了,衣衫濕透了還怎麼出去啊,外麵都是男子,我娘知道了,肯定要打我屁/股的……”
所幸那漏掉的船板口子不大,水流是慢慢滲透進來的,但是五個人重量太過,沉船要不了多久。
此處和岸邊已經有距離,喊人是聽不到的,奇怪的往年都有很多船隻,這會兒周遭卻一個船客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