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得有人先出去,及時遊回岸邊,在沉船之前帶來新船,她們才會得救。在場會水的人隻有湘雲、探春和寶釵。
寶釵年紀最長,她也深知此番得救的唯一可能,但她向來明哲保身,並不願意做出頭的那個,於是把目光投向了湘雲和探春。
湘雲死過一次,沒有什麼比活命要緊,她道:“我下去劃新船過來,你們記住彆再晃了,全集中到船尾去,這樣就能把船頭翹起來,讓縫隙儘量遠離水麵。”
探春站出來道:“我隨你一起。”反正她也不怕,站在這兒等待還不如先遊回去,誰知道這船什麼時候沉?
兩人一起跳下水往回遊。所幸六月裡,並不是很冷,遊起來不難。
黛玉擔心地目送她們離開,她眼風一瞥,看見遠處似乎有個人影從水底遊走了。蓮葉花朵紛雜,導致黛玉沒連那人的衣著都沒看清楚,不過從對方的遊水速度和下水深度能夠推斷是個男子。
她們的船來前檢查過,分明是完好無損的,現在突然漏水,黛玉想到那抹身影很是不安。是誰想害她們?
湘雲和探春用最快的速度遊到岸邊,沒有先追究租船的東家,隻牽了兩艘船,一艘備用,一艘接人,就要重新劃回去。
湘雲剛剛重新下水,穆蒔正好從另一邊過來,他跟陳慎也是來租船的。他一眼就看見了湘雲,渾身濕漉漉的,衣衫緊貼著她的身子,將她優美勾人的曲線展示得淋漓儘致。
穆蒔先是胸口,緊跟著就忍不住地皺眉,他步履生風,看不出多少病重的模樣,朝湘雲的船隻快步走去。
湘雲的船忽然劇烈晃動,她劃船的手一頓,轉頭看見沉著臉盯著她的穆蒔。
湘雲詫異:“王爺?”她悄悄看了眼已經劃船在前的探春,探春回頭看了一眼,皺皺眉又很快劃走了。
湘雲在船裡坐著,矮身隻到穆蒔的腰間,垂首的胸口衣衫微微敞開,露出裡邊的半個小饅頭。
穆蒔連忙移開目光,她竟就這樣上岸了?但眼下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他解開自己的披風,二話不說罩在了湘雲身上。
陳慎見狀,趕緊撥開旁邊的荷花葉子之類的擋住他們這邊,同時拿過了另一邊的船槳,把船劃到深處去。
披風罩在肩頭,帶來溫暖的同時還有一股清苦的藥味兒。
這個時候,湘雲沒有跟穆蒔客氣,攏了攏披風的領口,將自己的身子裹得嚴嚴實實。她低著頭,濕漉漉的發絲緊貼著麵頰,道:“王爺怎會在此?”
穆蒔跟在她對麵坐下,他本是支開衛若蘭,把他趕去南邊後,趁機來這兒尋湘雲。沒想到一過來就看見她渾身濕透了。
“本王路過,”穆蒔自然不能告訴她自己是來找她的,那多沒麵子,他蹙眉問:“你這一身,怎麼弄的?”
湘雲把沉船的事說了出來,又道:“多謝王爺的披風,隻是那邊都是姑娘們,王爺還是先走吧,我還要去接表妹她們。”
穆蒔在心底嗤了聲。
她都讓他在這兒抓到了,哪兒還有走的道理,他道:“探姑娘不是去了嗎?你們那頭不過四五個姑娘,那艘船足夠了。待會兒本王再讓陳慎去傳話……”
湘雲忙打斷他道:“我與寶姐姐等人都是一起的,我已經是待嫁女,被人知道你我二人獨處,對我的名聲不好。”
這倒是的,穆蒔想娶她,但並不想汙了她的聲名。
他道:“那本王便陪你一起,眾人都在便也無妨。何況眼下也沒有彆的船隻,本王總不能跳到水裡去。”
湘雲終於忍不住了,抬頭看他:“王爺找我,究竟所為何事?”
小船在慢慢往沉船的方向去了,湘雲需得速戰速決,道:“荷花池的南邊是女子區,王爺怎會路過此地?你一來便上了我的船,想必是來找我的。”
心事被戳穿,穆蒔臉不紅心不跳地默認了。
湘雲又道:“我濕了衣裳,王爺借披風給我,我很感激。比起被所有人看見我濕透的身子,我更願意光明正大地借您的衣衫。王爺在外聲明賢德,出手幫我也說得過去,不會引人懷疑。”
“但我不明白的是,王爺大費周折帶走衛若蘭,又獨自來找我,所為何事?”
眼看船隻與沉船的地方背道而馳,是陳慎故意劃開的,湘雲不能晚於探春太久抵達,她速戰速決地直言道:
“王爺是否為了上次的事?我考慮過了,衛公子為了高官勢情放棄他的青梅,他日未必不會為了功名放棄我。”
“王爺既是受長輩囑托看護我,你又苦口婆心對我說那些,想必是已有相看過更合適的人家。起初我是答應的,但還沒來得及回王爺的話,就已經有了新的想法。”
“我今日忽然覺得,結為伴侶便要被買斷一生,實在太不值當。湘雲還需要仔細考量,王爺要是為了此事,湘雲已經給了答案,這就先回去了。”
她邊說邊起身,寬大的披風扇過一陣冷風拂在穆蒔臉上,冷得他心都涼了。
她居然以為自己是給她重新看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