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扭 天子?天子又怎麼了?(1 / 2)

神策營議事廳。

男人轉過身來,緊鎖住沈聿的麵容,眼中精光暴射。

“好你個小子!真當老子這神策營是你家茅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回去接著敲你的木魚當你的禿驢,彆來老子跟前瞎晃悠,滾!”

沈聿無奈:“姬伯……”

“你喊爹也沒用!滾!”

男人的聲音中氣十足,穿透牆壁清楚地傳進了外邊把守的侍衛耳中,頓時裡裡外外皆是一抖。

沈聿一撩衣擺,深深拜了下去:“伯父,沈聿是認真的,請伯父助我。”

姬遠冷笑:“想讓老子幫你,可以,你先交代清楚,當年為什麼跑去出家?現在又為了什麼回來!”

沈聿垂了垂眼。

他來之前便想到了姬遠會有此一問。

姬遠向來待他如親子,可當年,他一句道彆都沒有,執意去出家,一去就是六年,而父親也並不好替他解釋,隻怕是真的傷了這位伯父的心。

可如今,他還不能說實話。

沈聿垂著頭道:“姬伯,我父親並非病重而亡。”

姬遠勃然色變:“你說什麼!這又是怎麼回事?”

沈聿便將父親中毒和月燈竄逃之事都講了,姬遠聽完,破口大罵:“王八羔子!讓老子知道是誰,老子把他挫骨揚灰!”

沈聿還想說什麼,姬遠徑直一擺手:“行了,你不用說了,我心裡有數。你爹的死,保不準與朝中黨爭有關,你想查下去,沒個一官半職絕對是不成的。”

“不過……”他透過窗子往外望去,校場上的士兵正在操練,抬胳膊伸腿,一招一式都透著懶散敷衍。

直看得姬遠心頭火起,他手指點著那些人影,罵道:“你可都看見了?”

沈聿早就看見了,此刻便徑直說了:“我方才一路過來,總覺神策營從上到下都鬆懈不少,姬伯,可是出什麼事了?”

將軍向來挺拔魁梧的脊背竟隱隱地塌陷下去,他搖頭一歎:“六年前,你爹北伐大梁,大獲全勝,可功勞卻被那宦官王儼奪了去,自此王儼高升,如今已是皇帝最信任的心腹。”

“後來,陛下特意設置神策軍兵馬使,正由那王儼擔任。”

他冷笑:“你彆看如今老子還是神策營大將軍,實際上,哈!老子連調個兵都得去請示那閹豎!”

沈聿心下雪亮,淡淡地說:“看來有我爹的西北五十萬大軍不夠,皇帝還想要這京畿二十萬神策軍,他這是要把所有軍權都攏到他自己手上。”

姬遠聽出這話中深意,立即道:“這話在我跟前說說也就罷了,出去可不能胡說!”

沈聿一笑:“陛下涼薄,忌憚功臣,難道不是世人皆知,還用得著我說?”

姬遠喝道:“住口!”

他難得壓低了聲量,搖著頭說:“你啊你,你讓我說你什麼好!皇帝是忌憚庭植,我知道你心裡不忿,可那是天子!你再不忿能怎樣?隻會害了你自己!以後再讓老子聽見你說這混賬話,老子腿給你打斷!”

沈聿嘴上說:“知道了。”心裡想的卻完全是另一碼事。

天子?天子又怎麼了?

不稱職的天子,便也不配做天子。

姬遠繼續說神策營,說著說著又忍不住開罵:“如今神策軍有閹人攪和進來,那些個官迷心竅的也和閹人勾結著,把家裡不中用的草包送進來,一個一個都指望著踩著老子的神策營往上升官!”

他轉眸凝視著沈聿:“聿兒,你一向聰明,該知道如今的神策營已非曾經的神策營,更知道皇帝和王儼都盯著你我——你莫怪伯父,我不能給你太高的職位,否則萬一招來皇帝猜疑,那便是害了你!以後的路,恐怕不會太容易。”

沈聿毫不在意,隻說了一句:“伯父,我既要回來,便已準備好了從頭開始。”

姬遠心頭微動。

眼前,當年翠竹一般的少年已經長得比他還高,眉目間卻再看不見昔日的意氣風發,唯餘令人難以揣摩的沉靜如水。姬遠隻覺胸中有千言萬語,可到了嘴邊,卻又不知從何處開口,最終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有誌氣。”

沈聿從議事廳出來,雖說人已少了一大半,可還是有不少人的目光追著他。

好幾個人在暗暗地打量著他,挑剔,不屑。

沈聿淡淡抬眸掃過去,那些人飛快地躲閃開視線。

沈聿平靜地收回視線,大步流星,出了神策營。

回到沈府,沈非迎了上來,沈聿隨口問了句:“今日府上可有要事?”

沈非的神色微妙了一瞬。大姑娘的事……算要事嗎?

他曾經以為算的,可看昨日公子從馬車上下來時冷颼颼的眼神,他又不確定了……

沈聿往熙光室走著:“說。”

沈非斟酌來斟酌去,最後模模糊糊地道:“嗯,倒也沒什麼要事……就是大姑娘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