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 “你方才喊我什麼?”(1 / 2)

空氣忽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沈憶甚至沒有勇氣抬頭去看季祐風的表情。

好一個沈聿!

沈憶覺得自己可能是上輩子欠了他的,所以這輩子他陰魂不散地追著自己討債。

她木著臉,目視前方,輕輕地解釋:“就是頭暈,沒站穩,真的……”

季祐風沒說話,隻是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隻是一眼,仿佛一切已儘在不言中。

沈憶:“……”

這場接風宴最終在一種詭異的氣氛中結束了。

沈憶甚至不記得自己怎麼回的房間,直到她腳踩浮雲般地走進屋裡,看到了阿宋詫異的麵容。

沈憶猛然回神。

她撈起茶杯,一口氣灌下三大杯涼茶,最後按著杯口,砰地一聲拍在桌上。

沈憶忍不住咬牙:“沈聿!”

——她非要找他問個明白不可!

亥時輪值換防後,沈聿在客棧裡裡外外都巡視了一圈才回房內。

推開房門的瞬間,入目一片漆黑,微弱的月光透進窗來,隱約能辨認出屋內家具的輪廓。男人的身形微不可察地緊繃了一瞬陳設,又立刻放鬆下來。

仿佛什麼都沒有察覺到一般,他邁進房內,回身緩緩關門。

在這短短的空當,黑暗中忽然響起人吹火折子的聲音,隨即,火光自指尖躍然而起,搖曳著映亮了少女明麗的眉眼。

沈憶坐在窗邊的美人榻上,兩根手指夾著火折子,隨手點亮矮幾上的油燈後收回手,撐起下巴,幽幽望向沈聿。

她歪頭一笑:“兄長,晚上好啊。”

沈聿不徐不疾走到書案後,在竹筵上坐下,抬起眼淡淡地說:“這個時候來我房中,倒是不怕我誤會了?”

“……”

一句話,少女衣袖下的手指瞬間攥成了拳頭。

“沈聿。”她終於直呼他的名字,再不願稱他為兄長,“你到底安的什麼心?”

男人愣了下,而後下一瞬,忽然笑了起來。

不是沈憶見慣的冷笑或諷笑,他似乎笑得極其愉悅。

沈憶蹙眉:“你笑什麼?”

男人彎了彎唇:“你方才喊我什麼?”

沈憶撇撇嘴:“沈聿。”

“什麼?”

“沈、聿。”

“嗯?”

“沈聿!”沈憶的耐心終於耗儘,“你聾了?!”

男人忽然沒有了回音。

沈憶冷著臉看過去。

室內僅點了她麵前這一盞燈,明亮的光暈以她為中心擴散開去,愈遠處愈昏暗。沈聿半側著身子,單腿屈膝坐在離她幾步遠的書案後,手臂隨意搭在膝上,深邃麵孔在燈火裡半明半暗。沈憶看不清他的神色,隻能望見他一雙漆黑的眼眸默不作聲地看著她,眸底深處,似有火光。

她不由怔了一瞬。

也不過是一刹那,男人便已錯開了眼。

他嗓音一如既往地淡漠,漫不經心反問她:“我能安什麼心?”

沈憶冷笑:“少廢話,你心裡想的什麼你自己清楚。我隻問你,我是喜歡季祐風也好,是想嫁給他也好,跟你有什麼關係?你憑什麼給我使絆子?”

沈聿垂著眸提起桌案上的茶壺倒了杯茶:“季祐風要參與奪嫡,你現在嫁過去,萬一來日登基的人是瑾王,你以為你還能有活路?”

沈憶皺皺眉,剛要開口,卻又聽沈聿道:“你無非是想借他的權勢,以沈家在軍中的地位,同樣能幫你,你實在無需嫁他。”

“幫我?”沈憶一挑眉,似是很感興趣的模樣,“你知道我想做什麼嗎就幫我?”

沈聿指尖摩挲著茶杯,平靜地說:“隨便你想做什麼,都幫你。”

沈憶不由一愣。

“……”她歪歪頭,一手托腮,笑道,“那,倘若我要殺掉皇帝呢?倘若……”

“我,要造反呢?”

“我說了,”男人的嗓音仍舊淡淡的,“隨便你。”

不知從哪處窗縫漏風,燈火忽得狠狠搖晃幾下,少女映在窗紙上的剪影隨之晃動了一瞬。她一點、一點收起了臉上的笑。

良久,她看著沈聿,輕聲問:“為什麼?”

男人垂著眼,沒有看她,過了很久很久,他終於開口。

“因為你是沈家人,”他如是說,“你是父親帶進宗祠、寫進族譜的女兒,沈家的姑娘想要什麼,自有沈家人來幫,斷沒有讓你犧牲自己的婚事去換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