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天色暗下來,那草坪上“嘩”地一下亮了起來,大家紛紛仰頭去看,原來杜府在這草坪上空拉了幾排電燈,這會兒一起打開了。一些年長些的沒見過電燈,都覺著稀奇壞了。
杜家的五個女兒,這會兒隻有最小的沒到,那小女兒當年遠嫁去了扶桑國,回來一趟實屬不易,時間久了,再加上發生了些事情,和家裡的關係也就生疏了。
大女兒杜芳華,也就是梅記洋行的老板娘,這會兒開始邀請賓客移步殊渥廳,那邊都布置好了。
“家父家母年歲已高,不耐風寒,所以就在殊渥廳等著各位貴客了。”杜芳華邊帶著賓客往殊渥廳走,邊解釋道。
賓客們紛紛表示理解,大家從露天的草坪往殊渥廳走。杜吟風不見了好一會兒,令狐影環顧了一下四周,還是不見她,便隨著梅新哲幾人同行。沿途上空都拉了電燈串,這會兒一齊亮了起來,煞是好看。令狐影抬頭看天色,估摸著金耀之一行人該出發往河母神廟去了。
而此時城西通往河母神廟的路上,四個男人一頭騾子,拉著輛滿是糞桶的騾車,眼看就要到廟門口了。
廟裡小僧去跟住持彙報,老住持撚著佛珠,“糞老二不是每天淩晨來嗎?今兒怎麼改晚上了?”
“說是今晚城裡有大事,子時開始戒嚴,一直到明日辰時,不讓糞車出街,所以今晚提前收糞。”
老住持想了想,“可不是嘛,今晚杜府設宴,想必那些個大人物都要來城裡。”
金耀之幾人將騾車停在廟宇旁的小竹林中,那兒正對著後殿。
快入冬了,白天還算暖和,日頭一降,霧氣攏了來,濕冷的寒氣便侵入骨髓。小僧將雙手抄在袖子裡,站在小徑上看幾個人,“平日裡都隻來兩位,今兒怎麼來了四位?”
金耀之吸了口煙,一路上這味兒熏得他難受,“今兒臨時調整,一趟車要多跑出幾十戶,才能在戒嚴前跑完,所以臨時增設了人手,多有打擾。”
“這位施主想必也是第一次來,常來的幾位都知道,佛門清淨地還是莫要吸煙了。”小僧的語氣裡稍有不悅。
金耀之趕緊掐了煙,雙手合十,“是我冒犯了,小師傅是神佛龕下修煉的人,莫要跟我等粗鄙之人計較。”
那小僧便也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出家人向來耿直,這位施主多慮了。”
金耀之點頭應了,又見他沒有離開的意思,便從懷裡摸出一隻玉佩,“我瞅著與小師傅也有緣,我這裡有一隻祖上傳下的玉佩,一直癡想能請這裡的住持大師給開個光,不知能不能有這個緣分呐?”
“這……”
那小僧還未想好如何應答,金耀之又從兜兒裡摸出一包銀元,“還有,我家裡靠在川江捕魚為生,雖然窮,但也全家平平安安,一日三餐還能吃飽,這都仰仗河母娘娘保佑,所以家裡攢下這十個銀元,一直說要來捐了,今兒就捐了吧,隻求住持大師能給我這佩子開個光……”
小僧的手從袖子裡抽了出來,“阿彌陀佛,協助河母娘娘保佑眾生,本就是貧僧和師傅的分內職責,這位施主這邊請。”
杜府,令狐影隨著客人們往殊渥廳走,剛才她終於見得杜家的四個女兒,早先在滬城時,駱麟起給她看過杜家每個人的資料,所以對她們略知一二。杜家的幾個女兒,老大和老四是正房夫人所生,年輕時去世的杜公子也是,老二、老三和老幺則是去世的那房夫人所生。幾個女兒中,除了杜錦華未婚,以及最小的老幺嫁去了扶桑國,另外三位都與渝州當地的大家族聯了姻。
大女兒杜芳華嫁到了梅家,梅家早在上世紀末就做起了洋行生意,而年輕的一代,例如梅新哲,早已拿著資本投資了一批新興實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