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馬上任 “初宜知縣,林儀君。”……(2 / 2)

女官與匪 風靈夏 4918 字 9個月前

林儀君問:“做山匪多久?”

“半年,啊不……不到半年。”

“什麼組織?”

“灰蛇山。”李二狗瑟縮,似乎又找回了些底氣,小聲嘀咕,“初宜最強的山頭……你敢惹……我們……”

林儀君瞥他一眼,他立即噤聲。

她轉身拿了包袱蓑衣:“天色不早,山路我不熟悉,你帶路,天黑之前若無法進城……”

她掃了他一眼,沒多說。

李二狗縮縮脖子,捂襠弓腰站起來,眼淚還在掉個不停。

林儀君皺眉:“彆哭了。”

李二狗慌忙亂七八糟地抹眼:“……沒、沒哭了。”

林儀君頓了頓:“下次把衣服穿好。”

他動作一停,茫然:“為什麼?”

“不雅觀。”

“天熱,山裡又沒人看見,有的人連褲子都不穿呢。”

“……”

算了。

林儀君扶了下鬥笠:“趕路吧。”

山匪撿起大刀,不複之前氣勢,夾著腿彆彆扭扭地跟上去。

一路倒算順利,望見初宜城郭時,夕陽還未完全隱落。

林儀君站在高處,遙遙打量起這座暮色籠罩下的縣城。

它仿佛一隻人畜無害的獸,披著漫天紅霞,溫和地安歇在山腳下,周圍零零散散著大小村落。

離得近了,當那外城年久失修的老舊城門完全展現在她眼中時,她的印象卻又改了。

初宜縣城倒更像是一隻年邁的老黃狗,灰頭土臉地趴在地上,隻剩下了喘息的力氣。

“姑……姑奶奶……”李二狗小心翼翼地問,“我不用把你送進城吧?”

“不用。”林儀君轉頭問他,“你可知我是誰?”

李二狗搖頭,這麼年輕漂亮,卻又這麼可怕的女人,他這輩子還是頭一次見,不愧是京城來的,大地方的人就是不一樣。

林儀君取出官印:“此物可認得?”

“這什麼?”

“……”

林儀君沉默,看來初宜縣果然很久沒有縣令了。

她輕抬眸,眼中似有微光流轉:“你聽好,回去給你頭領帶話,本官乃初宜新任知縣,林儀君。”

*

初宜縣衙不大,總占地約六畝,縣衙大門後是一道儀門,中間左右設有三班衙舍與男女監牢。

儀門之後創後堂三間,正堂左右設幕廳與庫房,東西分列六房,以兩廊相連,六房之後設有幾間吏舍。

正堂之後是二堂,設有縣丞衙與主簿衙以及典吏廨所一間,二堂之後是三堂,乃知縣起居處,左右設有東花廳與西花廳。

如今縣衙建有二十個年頭,又荒廢八年,無人修繕打理,早已不成樣子了。

戌初,夕陽已落,但天尚未全黑。

破敗的縣衙門口蹲著兩個不修邊幅的衙役,穿著洗得褪色陳舊的製服,光著膀子,一人拿著一張餅,邊啃邊閒聊。

“穀老弟,你聽說咱們這兒又派來一位新知縣嗎?”其中一位方臉濃眉,年紀約莫四十的衙役先開口道。

“聽說了,八年了,朝廷總算又想起初宜了,真是不容易。”

他旁邊蹲著的那位衙役顯得年輕些,名喚穀宏,聞言將口中咀嚼的餅吞咽了下去才接話,“……對了,我還聽說,朝廷派來的知縣,是個女的?你說荒唐不荒唐……”

“女的?……女的也能當官?”

榮進瞪大了眼,拉住他問,“你從哪聽來的?胡說八道的吧。”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朝廷早就有規定,女人也能考功名,不過好幾年了,也就考上了四五位吧,這不,其中一個派到咱這兒來了,我這都是上個月聽我妹夫說的。”

“你妹夫?……陽都縣那個?”

“對。”

“那肯定沒跑了……就是不知道這次新縣令能乾多久。”榮進搖了搖頭,“不曉得朝廷怎麼想的,派個女人來,不是送死嗎?”

“誰知道呢,官場水太深,咱們算老幾?說不定這位女官是來過過官癮的呢,帶著一堆幕友長隨丫鬟仆婦什麼的,來玩的,玩個三年期滿,直接調任走人。”

初宜縣外鄉人不多,這會兒又快天黑,街上行人就更少見。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那叫穀宏的衙役腿蹲麻了,便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正要說話,忽見淡淡暮色下,一人戴著鬥笠背著包袱從遠處走來。

“哎,你看……”他扯了扯榮進,“外地人。”

榮進也站起來,將手上最後一塊餅塞進口中。

他倆見那人腳程很快地奔著縣衙大門而來,於台階下駐足。

“你誰啊?……這裡是縣衙。”榮進出聲提醒,“閒雜人等不要逗留。”

林儀君仰頭望著縣衙大門,門前廊柱左右題有一副對聯,此刻勉強看得清。

正法似日,燒灼天下不正之氣。

正心似月,輝照世間受屈之人。

兩個衙役對視一眼,穀宏便上前來,欲拉扯她。

“趕緊走……”

話未說完,林儀君已邁步上了台階,摘了鬥笠,亮了官印。

“初宜知縣,林儀君。”

她視線在二人衙役製服上停了停,問:“今夜你二人當差?”

兩人怔怔,沒反應過來眼下何種情況,還在盯著她手中的官印看。

天色徹底暗了下來,林儀君跨進門檻,沒有回頭,隻有平靜的聲音透過夜色響起。

“進來吧,本官有話要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