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立威 縣衙不大,事卻不少(2 / 2)

女官與匪 風靈夏 4439 字 9個月前

他萬萬不敢挨十板子,這一受刑,醫藥費加誤工費,還不知去了多少,一家老小喝西北風。

林儀君不置可否:“杜勝,到你。”

杜勝跪得更乾脆,緊張得話都說不出來。

“大人……小人再也不敢了……小人昨晚……昨晚打掃衙舍回去太晚,所以睡過頭了……”

林儀君微笑:“本官三更眠,五更醒,隻休息了不到兩個時辰。”

杜勝張了張嘴,啞口無言,隻把頭伏得更低,麵如死灰。

“李九亮……”

“等一下!”眼見何尚偉臉色越來越難看,站在他身後的劉保實在忍不住了,一步跨了出來,“我嶽父跟你說話,你怎麼不答,反而教訓起他們來了,難道是故意讓何家難堪?”

前人擺嚴家,後人擺何家。

看來在初宜,這兩個名頭向來好用。

衙役劉保娶了何尚偉的二女兒,之後才在縣衙混了個衙役一職,說是衙役,實則是何尚偉給自己找了個幫手,幫他做跑腿、搬文書或者研墨這些雜事。

林儀君淡淡一笑,覺得甚有意思。

縣衙不大,事卻不少。

她想起她赴任前,好友黎客曾對她說過,越小的地方人員關係越緊密,外地人過去很容易受到排擠。

何況一般縣官任期隻有三年,而當地吏役都是本地人,對當地人情世故更為熟悉,他們利益捆綁,不希望受人管製,因此合起夥來刁難縣官的事很常見,甚至做局讓縣官丟掉官帽的情況也是有的。

正所謂,官有調遷而吏無變更。

尋常官員上任後,一般會攜帶親隨幕友,即所謂的“自己人”,才不至於辦起事來束手束腳,被本地常吏衙役架空。

又或者選擇與他們同流合汙,保證不損害他們原有的利益,不追究他們犯下的過錯,倒也能安心渡過這三年。

如林儀君這般,不但孤身上任,又是女子之身,自然是最好拿捏的。

可惜——

林儀君的目光終於落在何尚偉身上,她撫了撫開裂的桌麵,平靜問他:“你是誰啊?”

何尚偉眼睜大了,臉色漲紅。

這實在是大大的侮辱人。

林儀君:“本官初來乍到,還不認識各位,他們都向本官介紹過自己,你二位的身份本官可不知道。”

“你明知故問,我嶽父……”

“站起來。”林儀君打斷劉保,目光如炬盯著何尚偉,“區區一典吏,見本官為何不行禮?”

何尚偉嗬笑了聲,揚起頭,睜著那雙渾濁卻精明傲慢的眼與她對視。

“本官命你站起來!”

林儀君冷喝一聲,起身用力一腳踹在了案桌邊沿——

隻見那案桌淩空飛起,在空中翻了一圈,才“砰”地一聲巨響,重重砸在何尚偉麵前,斷成了兩截。

所有人都心頭狠狠一跳,差點窒息!

何尚偉更是首當其衝,斷裂的木屑幾乎是貼著他臉擦過去的,劃出了兩道血痕。

他一把年紀何曾受過這樣的驚嚇,一時呆若木雞。

劉保反應過來,驚恐地喊破了音:“……嶽父!”

何尚偉像是被驚醒一般,慌亂大叫幾聲,往後一仰,連人帶椅子齊齊跌倒在地,臉色煞白,幾欲背過氣去。

“嶽父!……嶽父!”劉保嚇瘋了,趕緊去攙扶他。

其他衙役原先還站著的此刻都一哆嗦跪在地上,就連在板凳上坐著看戲的方金海也從凳子上滑了下來,扶著凳子蹲著,心跳如鼓點般密集。

二十年的黃梨木啊……那麼結實的一張桌子,怎麼能被人一腳就踢斷的……這還是人嗎?

年近花甲的何尚偉經此一嚇,竟站都站不起來了,劉保扶著他,就像扶著一灘爛泥。

林儀君麵前陡然空空如也,倒還有些不習慣,便信步走到堂下。

誰知她剛靠近兩步,那何典吏便應激了一般,嘴裡含糊不清地呼喝了兩聲,一歪頭暈了過去。

緊接著,一股若有若無的味道彌漫開來——

林儀君皺了皺眉,看向榮進:“起來辦事。”

榮進臉色惶恐,束手而立。

林儀君瞥了眼此刻一聲不敢吭的方金海,對榮進道:“此人咆哮公堂辱罵縣官,先把他帶下去關進大牢,再去通知其家人一聲。”

榮進不敢有異議,拽著方金海就往外走,原先大吵大鬨的方金海,在林儀君的目光下,也如霜打的茄子,蔫頭耷腦,任由榮進拖著。

他們這邊剛離開,顧牧就從容不迫地拿著兩本冊子進了大堂。

見大堂內一片狼藉,他神情詫異地看向林儀君。

林儀君道:“沒用刑,就踹了張桌子而已。”

而已。

眾人靜默:“……”

顧牧點頭,提了支沾滿墨的小楷硬毫,在其中一本冊子上記錄。

“……一張如此尺寸的黃梨木公案,市價在六十兩到八十兩之間。”

停筆,他輕笑道:“不過何典吏很幸運,我記得何家有一家木材行,自家選材出貨的話,應該能省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