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識 “聞聞花香,消消氣。……(1 / 2)

女官與匪 風靈夏 4309 字 9個月前

典吏廨所內,顧牧坐在桌前,整理桌上的公文。

“……最近先要緊將戶籍冊整理出來,初宜縣花戶情況我還不太了解。”

林儀君說著從地上又搬來一遝放在桌上:“這些是近三年的魚鱗圖冊,比簿和實征冊,不知今年有無變更。”

眼下已是八月中,等到十月初便要開始征收秋糧。

之前初宜縣衙無縣官,陽州府將此事攤派給了嚴何二家,雖然離譜,卻已實行了六年,隻有前兩年由陽州府派人親自來收,實在太亂太雜,辦得一塌糊塗,於是乾脆交給了當地豪紳。

如今林儀君上任,自然不能繼續交給嚴何兩家來負責,商戶自收自納,著實荒唐。

顧牧點頭,將先前收的兩百文銅錢收納好給她。

“這應是初宜縣衙錢倉第一筆錢。”

林儀君掂著輕飄飄的分量,淺笑一聲:“重如泰山。”

八年荒廢的縣衙,錢倉糧倉皆空空如也。

所以原先該從錢倉支取給衙役們的俸祿,卻要陽州府代發。

顧牧道:“嚴家坐擁初宜八成田地,何家管著城內八成商鋪,初宜說是他們的天下並不過分。大人若想十月征稅順利,無論查出什麼,不但應輕拿輕放,且要主動請他們協助。”

林儀君將手按在高高疊起的文書案牘上:“本官隻是粗略一掃,便知其中水深,自然不會硬碰硬,不過……”

她眼中氳著風輕雲淡的笑:“顧主簿,你說本官懲治了方姓父子與何尚偉,會被嚴何二家記仇麼?”

“會。”顧牧坦言。

頓了片刻,卻又笑道:“大人似乎並無顧慮。”

“顧慮是有的,隻是嚴何兩家這些年過得八麵威風,本官即便諂媚逢迎,也依然免不了被針對。”

“大人想得通透。”顧牧似訝異了下,才道,“所謂縣官不如現管,他們在初宜樹權多年,自然不願將手中的權力拱手讓人,所以大人步履維艱在所難免。”

“……不過大人懲治方倉與何典吏一事,倒也沒那麼嚴重,無論如何,此二人都是縣衙公差,大人有權管製,拿他們立威,才是最合適的。”

林儀君看他,眸底壓著探詢。

語氣仍平靜:“顧主簿在嚴家做事許久,眼下坐於縣衙廨所,對嚴家持何態度呢?”

“在其位,謀其職。”他目光坦然,答得簡單。

卻又直視林儀君,含笑反問:“顧某嚴家謀生,縣衙做事,大人對顧某持何態度呢?”

林儀君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話說至此,兩人均心照不宣,不再多問,不再重提。

“哦,還有——”

林儀君忽想起一事,從桌案角落一遝案冊下抽出一本臨時賬簿,“這些是灰蛇山山匪毀壞的縣衙公物,無法修繕的賠新,可修繕的就記修理費用,市價我不太了解,一並交予你整理了,弄好了給我,後日灰蛇山會派人來交涉賠償事宜。”

她頓了頓,看了眼他扭傷的腳:“也包括地麵那個坑。”

顧牧尚未應聲,她又出去抱了一遝案卷進來,放在桌上的一瞬間,撲起厚厚灰塵。

顧牧不禁掩麵咳了幾聲。

“抱歉,是昨晚翻出來的,灰很大。”林儀君隨手抄起一本公文扇了扇風,“這些是八年間百姓向縣衙報的案,不過基本沒有被審理,你看看哪些案子比較嚴重,挑出來交我核實追查。”

“……咳咳咳……這麼多?……咳……”

“不多,八年總共這些,主要是前兩年的,近幾年已無人報案了。”林儀君搖頭,“這些加起來也不夠尋常縣衙三個月的案卷量。”

顧牧又咳了幾聲,點頭沒說什麼。

林儀君望著幾乎被案牘淹沒的顧牧,抬手輕按他肩,語氣沉重。

“顧主簿,公務……繁重啊。”

顧牧歎了口氣,忽然覺得進入縣衙比想象的艱難十倍。

他抬頭,正對上林儀君同情的目光,一時怔然,便輕笑了聲。

“我與大人共同努力吧。”

*

劉保不到一個時辰就回來了,老老實實帶著五十兩——一錠白銀大元寶。

上有鑄造地名——際天府滄州直隸州錢監工局造。

除此之外,還有年號,重量,以及銀匠姓名。

“我嶽……何典吏的罰金何家人上衙門來繳納。”劉保麵對林儀君時的眼神不複之前,忐忑了許多。

大約也是因為何典吏不在的緣故,他說話十分沒有底氣。

林儀君蹲在二堂前院與衙役們一同忙著分類曬書,聞言隨口問了句:“何典吏回去請大夫看了嗎?怎麼樣?”

劉保抿嘴,不知道怎麼說。

他嶽丈是被氣的,也不是真病。

“看、看了……說讓多休息……”

“嗯,讓他休吧,一大把年紀了。”林儀君不太在意,也沒追問,吩咐其他人,“……黴爛嚴重的,放到那一堆……對,還能看清字的翻開來曬一曬……彆用力,小心撕壞了。”

見劉保站一旁手足無措,她問:“認字?”

“啊?……啊,認得,認得一些字。”

“那正好。”

林儀君起身拍了拍手,指著麵前一堆又一堆的書冊公文:“這些……這些……你先按照大類規整,放在一起擺開。”

劉保飛快抬眼瞥她一眼,忙應了聲,老老實實過去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