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域眼底一片幽暗,涼薄的唇抿起,用力掐了一下發燙的耳垂,充紅的耳珠和烏藍的耳釘交相輝映,煞是好看。
葛今顏看著他,眼中添了一絲審視的味道。
方域握緊戰栗的指尖,慌忙轉身,一向慵懶隨意的嗓音,變得又沉又啞,“……我先下山了。”
說完,他步伐急躁地匆匆離開。
顧知衡心中一片淩亂。
兩人繼續往前,遇到了同屬獵人陣營的隊友,手表顯示他是結締獵人,身旁卻沒有獵犬,一個人在這邊尋找著什麼。
簡單打了招呼,葛今顏尋問她發生了什麼事。
“我和我的獵犬遇到落單的野獸,都已經快追上了,誰知道追擊半途,又竄出一對野獸,然後我們就被衝散了,我回憶是在這附近來著……”
女生絮絮叨叨補充道:“我追丟的那個野獸,是你哥,估計運動量太大,他跑得隱約有些吃力。”
紀西澤?
葛今顏默了默,既然如此,就不打擾人家收利了,“那你找吧,我先走了。”
“欸,彆走啊,我的獵犬1V2,如果他被淘汰了,我不就又回到最開始的危險狀態了……”
話還沒說完,她的手表就言出法隨般響起一道短促的破碎音,灰黑色的特效宣告她的契約終止。
“啊!我真烏鴉嘴,剛說完我的修狗就犧牲了!”
葛今顏按著眼眶,微不可查地眯了眯眼睛,“這樣,手表顯示這附近就有獵犬,我讓他陪你和新的獵犬簽訂契約,我累了,在這裡休息一會兒。”
順便找找,漏網之魚。
“嗚嗚嗚!你人真好,麼麼麼。”
葛今顏一瞬間有些怔然。
她人好嗎?
大概吧。
她知道以紀西澤的驕傲,一定不願意讓人看見他此刻的狼狽,她要支開其他人單獨去找他,儘可能保護他的體麵。
葛今顏心中一直有個限度,對於紀西澤。
其實無論兩人怎麼鬥爭,或真或假,她仍會在外人麵前顧及他的體麵,一損俱損的道理。
“那你小心,”顧知衡輕聲囑咐她,仍覺得不夠,又加了句,“我會很快回來的。”
葛今顏冷淡地“嗯”了一聲,身形隱沒到一旁的樹林中。
女生在葛今顏走後,盯著顧知衡看了半天,搖頭感慨,“不愧是葛今顏,無論麵前站著多極品的帥哥,通通無動於衷,有顆無堅不摧的鐵石心腸啊。”
顧知衡有些黯然。
不,不是這樣的,他見過她開玩笑的模樣,放鬆懶怠的親近,雖然偶有冷淡,但現在這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疏離,今天他第一次體會。
其實他一向遲鈍,但偏偏此刻出奇敏銳。
看出了她有異的情緒和疏離。
葛今顏找到紀西澤時,他隱蔽在樹後,席地而坐,微微弓起的脊背靠著粗糲的樹乾,整個人如她所想,很狼狽。
或許因為躲過一場擊殺的緣故,呼吸聲很大很急促,仔細聽還能分辨出咬牙溢出的痛喘。
等到走得更近些,葛今顏清楚看見汗津津的額頭,臉色慘白如紙,緊抿的唇更是泛起烏白。
即便是到這種地步,他也沒有按下求救按鈕。
葛今顏眼中閃過複雜的情緒,也有一抹了然。
說起來她也算是了解自己這個哥哥,以他的自尊心,再加上遊戲前旁人的暗諷,他一定不會主動去按下求助按鈕,被人發現自己的狼狽。
或許他想的是,現在的狀況還不算最壞,休息忍耐一會兒就會好?
實在是太幼稚了,把自己的身體,當作什麼了?
紀西澤蜷身抱著痙攣的腿,衣背被冷汗浸濕了一大片,風一吹,更不知道是腿更痛,還是刺骨的涼意更難忍。
極度脫力的身體和鑽心的疼痛,讓紀西澤分不出心神注意手表的震動提示,他的警覺已經在身體和心理的雙重折磨下,降到最低。
僥幸地想,這片區域本來就不斷有人路過,自己躲得很好,不會被找到。
等到頭頂忽然籠下一道陰影,他才意識到已經暴露。
紀西澤身體緊繃,死死咬牙,不敢抬頭。
早知如此,還不如一開始就……
“哥哥?”
熟悉的嗓音在頭頂響起。
紀西澤的僵直有一瞬間,近乎軟化。
仰起頭去看她。
他心中湧現一種很奇怪的情緒,似乎沒有那麼難堪。
與其是彆人撞見,不如是葛今顏。
紀西澤深吸氣,壓下心緒,冷眼望她,“看夠了的話,你可以滾了。”
她好心來幫他,他卻惡語相向。
看來親愛的哥哥還沒意識到自己的處境。
煩悶的心臟,此刻仿佛出現了一道宣泄的口子。
葛今顏輕蔑地扯了扯唇,用腳背踢弄紀西澤的另一條腿。
“我走了,讓姑姑來給你收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