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爹…”
駱秋立在原地,有些錯愕地看著他的背影,還有話沒說完。
不過他這算是答應了?等徹底反應過來,駱秋激動得差點兒蹦起來。
當夜月籠庭院,可為從門房裡打聽到消息,說是老爺用過晚飯又急匆匆地叫來了城東木材行的廖掌櫃商議事情,駱秋聽罷微微一笑。
老子不了解兒子,兒子卻十分了解老子。
商人重利,駱秋相信父親不會因虛頭巴腦的高僧名頭而放棄大賺一筆的機會,都說富貴險中求,父親肯定更明白這個道理。
現在就等著大筆銀錢進賬,然後他也能順利去滁州,從跑堂做起,相信假以時日他定能讓父親刮目相看。
“外邊怎麼這麼吵?”一輛掛著錦緞帷帳的馬車緩緩從正陽街駛過,在經過駱府時,車內人掀起帷帳一角,朝外麵瞥了一眼,複又放下。
黑衣護衛連忙答道:“公子,昨夜入城時,聽說一位高僧住在城中駱府,今日駱府門前供了香,還設了功德箱,乍一看像是俗世的寺廟。”
“高僧入塵世,燃香奉元寶,簡直可笑。”車中人冷冷地應了句。
黑衣護衛再無一字,自家公子品性高潔,最看不慣如此做派,於是匆匆驅車駛離。
短短不過半月光景,從功德箱轉移到庫房的銅錢和碎銀子堆成了小山,駱彬的臉色自然也一天比一天好看。
眼看著馬上就到中秋了,高僧自請離去,駱彬本想多留他幾日,無奈人家去意已決,不好強留,隻得備好馬車,將人送至城外渡口,駱彬更是親自駕車前往送客。
當日幾乎整個朔州城的百姓都來圍觀,以為能看見神仙升天的場麵。
不料人剛登船,便有衙役飛奔而來,嘴裡喊著鼠輩宵小哪裡跑。
眾人不明所以,隻見那船上似白袍一般的真人二話不說,直接跳進了江中。
駱彬一臉蒙圈地看著江中泛起的漣漪,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那衙役見船上的人跑了,直接將矛頭對準了他。
不過好歹駱彬乃一城首富,衙役也隻是恭敬讓他回衙門問話。
駱彬被衙役帶走的消息很快傳回駱府中,接著便有人來搜府中庫房,清點賬目,將這些日子功德箱裡積攢的錢財一掃而空。
駱秋知道時,東院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可為哆哆嗦嗦地將他扒在東院院牆上看到的一切原封不動地都講給了駱秋,說到府庫銀兩連同賬冊也被帶走時,更是嚇得魂不附體。
“公子,咱們…咱們從功德箱裡偷偷拿出的銀子不會被查出來吧?”
駱秋倒是鎮定如常,整件事情他都計劃得天衣無縫,怎麼會被人告發?
“彆慌,既然衙門的人已經走了,且隻帶走了功德箱的銀兩和賬冊,應是被人告發假冒迦南伽騙財,暫時不會查到我們這裡。”
“暫時?公子的意思是還是有可能暴露?那怎麼辦?公子,假如被官府知道您盜取自家不義之財,老爺肯定不會保你的!”可為急得在原地打轉,忽然又猛地轉過身,一臉慘白,“公子,你剛剛說…迦南伽是假冒的?他…”
駱秋實在被他一驚一乍的舉動搞得暈頭轉向,拍了拍他的肩膀,索性將事情和盤托出:“你還真信這世上有得道成仙的真人?自然是我找人假冒的,不過他並不知道我是誰,就算是官府查,也查不到我身上。”
“可是…萬一查出來了那該怎麼辦啊?”可為一想到駱彬要是知道了真相,不扒了他們的皮才怪。
“現在說這些都晚了,還不如…冒險一試…”駱秋附在他耳朵旁悄聲耳語幾句。
說罷主仆二人偷偷找來鋤頭和鐵鏟,在靠近窗沿向西走三步的土地上挖了一個深坑,將還沒來得及轉移出去的碎銀子包好埋了進去,為了避免被瞧出來,還特意翻了院外的舊土灑在最上麵。
兩人剛剛清洗完手上泥土,正要去屋內喝一口冷水,就聽到院外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
可為如驚弓之鳥,嚇得渾身一軟,“公子,該不是來抓咱們的吧?”
“瞧你這點兒出息!”駱秋豎起一根手指在唇上,壓低聲音道:“你聽,好像是在說…誰回來了…”
兩人俱是一靜,然後彼此對視了片刻。
“是老爺!”
“是我爹!”
駱秋雖嘴上不說,其實心中也甚是惶然,這還是頭一次闖禍將老爹送進衙門,若是查出來,怕是這一回真要掉一層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