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對!按理說我的計劃天衣無縫,到底在哪裡出了紕漏?”
“公子可是懷疑我?”弘遠一語道破他心中所想。
說實話駱秋確實懷疑過他,不過馬上又否定了,深知他的品性,絕不相信他會做出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事。
他自顧自地絮叨:“功德箱的事情我本就沒打算能瞞住我爹,起初我還對他抱著一絲希望,以為他能看在我精明能乾的份上讓我去潞州府做個跑堂,沒想到他根本就沒把我當成人看,後來我索性也不忍了,左右我也得不到他的青睞,還不如孤身一人出來闖闖。可官府進來插上一腳,害我沒有準備,此人著實可惡!”
“還是那句,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弘遠平靜如常地撥著念珠,“京都風雲詭譎,暴雨及至,你日後定要小心行事。”
“啊?京都大人物的事情還能牽扯到我?”駱秋一臉詫異,緊接著又覺得後背發涼,這人從來不打誑語,難道真的有什麼內情?
“不會是京中大官微服出巡,恰好逮到了我這隻小魚吧?”想想又覺得實在於理不通,搖搖頭道:“又或者是盯上了駱家?”
“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弘遠閉上眼睛專心打坐。
駱秋一聽不樂意了,“哎,你這和尚說風雨將至的人是你,讓我小心的人也是你,我隻略略猜測了一下,轉眼就成庸人了?你要是還故弄玄虛,我就賴在這裡不走了!”
“你可聽過徐徐清風來,獨林不羨君?”
“又打什麼啞謎!”駱秋最煩聽這種文縐縐的話,頓了下又覺得有點耳熟,好像是在哪裡聽過似的,忽然間福至心靈,啊呀一下叫出聲來,“你說的莫不是那個什麼名揚天下的羨君公子?”
“羨君公子並非此人本名,他真名乃是徐懷久,是當今江夔布政使司的獨子。”
駱秋登時來了興趣,湊到跟前去,神秘兮兮地問道:“羨君公子來咱們朔州府了?”可馬上又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那他為什麼和我過不去啊?”
“其實有兩個人。”
“啊?”駱秋連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道:“除了他還有誰和我過不去!”
弘遠有些無奈地抬了下眼皮,“我說…剛剛那句話其實說的有兩個人。”
“那一定是另外一個人並不出名,要不怎麼都沒聽說過呢?”駱秋十分手欠地拽了下他手中的那一串念珠,“彆扯遠了,我到底得罪誰了?我才不信像什麼羨君公子這種清風朗月般的人物會閒來無事去衙門告發我。”
弘遠被他潑皮無賴的模樣弄得有些不自在,手指輕輕撥動念珠閉上了眼睛,仿佛眼不見心不煩似的,默然道:“此人品性高潔,最容不得偷奸取巧。”
“啊?還真是他?”駱秋眼珠子差點兒驚得掉在地上,可馬上又轉為憤憤不平:“他是天上雲,我是地上泥,他怎麼能知道我的苦處!你知道他在哪兒嗎?我現在就去找他算賬!”
“佛家有雲…”
駱秋抱著腦袋打斷他的慢條斯理,有些暴躁地用胳膊肘捶著案幾:“大師,求你說句人話。”
弘遠無奈頓了下,道:“山雨欲來風滿樓,你好自為之。”
駱秋癟嘴握拳,忍了又忍,終於憤然起身,“告辭!”
其實他也有預感從弘遠嘴裡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每次這和尚說話都是雲裡霧裡,隻不過今日他實在沒什麼耐心。
他吹了吹腫成豬腳的雙手,嗬嗬一笑,既然那個叫什麼羨君的公子和他過不去,那不如就好好利用一番京城第一公子的名號,這就叫一報還一報,他還是極為公平的。
當夜駱秋從寺中偷偷順了一把鐵鑿子,先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將他老爹寶貝了半輩子的金蟬子鑿下了一些收在懷裡,然後將剩下的埋在了弘遠禪房窗戶正對的槐樹下,做完這些他溜出寺去了城東的朝月坊。
朝月坊住的都是朔州城的貧苦人家,在這裡租房最合適不過,起碼房租便宜,就是環境有些差,推門進去一股子發黴發臭的味道,差點兒嗆得他沒喘上來氣。
稍加清掃,打開窗戶,他便合衣躺到硬邦邦的床上。
鼻息端還能聞到若有若無夾雜著說不清是汗臭還是黴臭的味道,他卻前所未有的心安和滿足,這麼多年,他總算是有了容身之所,不是彆人施舍的,不需要看任何人的眼色。
閉上眼睛,他開始琢磨那位鼎鼎大名的‘羨君公子’,雖說之前腦袋裡閃過一個完美的計劃,但想要真正實施,還得費些功夫。
然後他便在如何放長線釣大魚的美夢中慢慢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