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終於切入正題了。
不過這世人的腦袋瓜可真不怎麼清楚,要是一個時辰就能讓一個草包變才子,那誰還頭懸梁錐刺股苦讀書,直接走捷徑拜大儒不就都等著出將入相了。
駱秋一展扇麵,發出清晰的刷刷聲,然而他說出口的話更是清晰:“不可。”
杜成頓時呆如木雞,結結巴巴道:“可是…我哪裡得罪了…公子,公子才不願相授?”
“並非如此。”但又不肯多說一字。
“哦……那公子……可否與我辯一辯最近頒下的政令,不拘農耕鹽稅商貿都可。”
“不可。”
杜成連著吃了三次閉門羹,逐漸泄了氣,連帶著說話都有氣無力的,“公子自是看不上我,什麼都不肯教授……”
駱秋透過鏤空的縫隙看到他耷拉著腦袋,十分沮喪懊惱,心道如此剛好,於是特意十分和善開口道:“我與你參一參禪,如何?”
杜成頓時打起精神,連連點頭道:“好,好!”
駱秋微微彎唇,將自己曾在弘遠和尚裡吃的虧緩緩道出:“曾有從稔禪師有雲,今夜答話去也,有解問者出來。時有一僧出,禮拜。你道從稔禪師如何?”(注解1)
“自然是聽僧人悟道,參詳。”杜成毫不猶豫。
駱秋差點兒一拍大腿哈哈大笑,這才對嘛,看來正常人都是這樣的想法,讓他又不禁想起當時弘遠和尚那張波瀾不驚的臉上浮起的淡淡笑意,這和尚當時肯定在心裡嘲笑他。
他合上扇麵,忍住嘴邊的笑意,故作高深地說道:“比來拋磚引玉,卻引得個墼子。”(同上注解1)
“啊……”
“杜兄,可參透其中深意?”
杜成聽到‘杜兄’二字,似是如沐春風,雙手交疊又是拱手作揖又是連稱不敢當,“公子……太抬舉杜某了。”
“我都如此說了,杜兄還需要看《清田論》?又或者與我辯論政令?”
杜成被他一口一個杜兄叫得心思飄飄,原本緊張無措又低落彷徨的心情像是一下子被人挑到了高處飄到雲端,滿腦子都是和當今天下第一公子稱兄道弟的膨脹感,哪裡還有剩餘的腦子想他說的話。
“啊?不…不看…不辯了。”
駱秋繼續一鼓作氣,將馬屁拍到底:“我第一眼見到杜兄便覺你非池中物,又豈能高高在上為你指點,杜兄有見識,有才氣,這般珠玉在前,難道還要把自己當成磚瓦,去引本就爾爾的玉石?我其實並非不願同杜兄辯思,隻不過擔心自己不過是一墼子,如若杜兄不棄,我到願聽杜兄一抒胸中丘壑。”
這一番話其實也不是他平白想出來的,實在是在市井街頭聽說書的聽多了,那些個奉承人的話簡直就是信手拈來,何況就憑他現在的身份,任是誰聽了這一段話都會心花怒放,忘乎所以。
杜成自然不能例外,臉上笑出的褶子都快能遝成一疊,就差把眼縫都蓋住了,“哪敢嫌棄公子,原以為公子人中龍鳳,定是眼高於頂,沒想到我與公子一見如故,現在時辰尚早,我有一肚子話要對公子說…”
不知是駱秋好話說的實在動聽,還是杜成麵上靦腆,內裡就是個自大狂,打開話匣子就沒停,從幼時背了幾首詩到及冠寫了多少文章,一一列舉,滔滔不絕,就連小兒玩的馬吊玩得好都能拿出來當做他天資聰穎的證明。
駱秋聽到最後恨不得以頭搶地,他後悔誇得太厲害了,早知如此,應該收斂些。
幸好一個時辰到了,杜成才戀戀不舍地告辭,就在離開前,杜成一改來時的拘謹,十分意氣風發,鬥誌昂揚地對他說:“羨賢弟,等我高中之時,定會向當今聖上舉薦賢弟!”
“多謝多謝!”駱秋忙不迭地送客,紗簾掀起複又垂下,他不由得長長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一口一個羨賢弟,我都知道人家姓徐,不姓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