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問診,就是看對方能不能給她接上了。
那大夫一聽,登時有些傻眼,背起藥箱便走,臨走前還十分生氣地瞪了非昨一眼,“大清早的,這不是胡鬨呢!老夫是看內科雜症的,怎麼會給人接骨!”
非昨也傻眼了,京中的大夫無論是內科還是外科,多少都會一些,怎麼這裡的大夫卻是隻通曉一種?
無奈之下,他隻得去稟報聞居遠,畢竟要是看不好,他就沒法把她送去衙門。
聞居遠聽完他的話,眉頭微皺,“此次出門隨行人裡不是有精通醫術的趙嵐?”
非昨愣了下,有些不大明白,“趙大夫不是皇上專門派到公子身邊,給公子你看病的?”
難道公子還想讓趙嵐給那個三番四次欺騙他們,還利用公子心軟逃跑的女騙子看?
聞居遠眉頭皺得更深了些,“非昨,人命關天,何況病患對於醫者來說,若是還要分個三六九等,便枉為醫者。”
“公子教訓得是,我這就去請趙大夫。”非昨臉皮微燙,公子定是因為太善良正直,才會如此。
聞居遠忽又想起什麼,叫住他問道:“昨夜大夫看診後為何不稟報?”
非昨一聽這話,登時出了一頭汗,他現在越來越看不懂公子了,但他也覺得是自己事情沒辦好,隻能將頭垂得低低的,心虛地回答道:“並非…是昨夜看診,今晨才請到大夫。”
聞居遠眉心鎖成了一個結,“她…”
她是個女子,居然胳膊脫臼疼了一夜,無人照管。
他在上次被她算計過後,已經在心中暗暗告誡自己不要將她當成女子看待,要時時刻刻對她保持警惕,但既已答應弘遠不傷她,卻又陰差陽錯地傷了她,總覺得內心有愧。
本想問問她怎麼樣,可見非昨誠惶誠恐又似乎十分訝異的模樣,話到嘴邊拐了個彎,“她…沒說什麼?”
非昨遲疑了下,搖搖頭,據實以告:“聽昨晚的守衛說,她倒是很安靜,沒有亂喊亂叫。”又自作聰明主動提到:“而且屬下擔心她又生出歪心思,將她的雙腳縛住了,晾她插翅也難逃。”
聽到非昨如此行事,聞居遠的心底不知為何生出絲絲惱意,但非昨確實也是吸取上次的教訓,說到底還是他處事不當。
罷了,這次算他欠她一回,暫且再給她一次機會。
想到此處,他慢慢舒展了眉心。
非昨去城外黑麒麟衛駐紮地請趙嵐,倆人火急火燎地趕回來,拉著趙嵐便往關押駱秋的屋子闖。
兩人前後腳進去,趙嵐嘴裡還在碎碎念,結果看到裡麵的人,一下子有點兒反應不過來,拎著藥箱愣在原地。
非昨更是表情驚悚地看著屋內的兩人,其中一人自然是駱秋,不過現在她長發披散至腰間,雖未施粉黛,但她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微微垂下的睫毛被淚水打濕,傾泄在她身上的陽光隨著她低低的抽泣輕輕地在微翹的長睫毛上閃爍著,殷紅的嘴唇或許是因為委屈微微嘟起,這場景讓非昨想到了一個詞:梨花帶雨。
說實話他還從未見過哪個女子哭得像她這樣嬌弱又美麗,雖說跟在聞居遠身邊,他其實總共也沒見過幾個女子,更何況是女子哭泣。
而聞居遠站在床邊有一段距離的地方,此刻他垂著眸子,像是有些擔心又有些糾結地看著床上的人,他還微微伸出了一隻手,手中捏著一方雪白的帕子,那帕子的一角繡著一隻躲在綠蔭叢中的蟬。
非昨一眼就認出了這帕子,是公子幼時他母親繡給他的,也是唯一一件母親留給他的東西。
平日公子隨身帶著這帕子,卻從不肯讓任何人碰,就連他自己都很少用,他猜想這帕子大多時候都是公子用來睹物思人。
如今公子看著像是要把帕子遞給那個滿口謊言的騙子,非昨震驚之餘又有些心裡不是滋味。
反倒是趙嵐從最初的驚訝轉為了樂見其成,但畢竟礙於聞居遠的身份,不敢太過分,隻是給非昨投過去一個‘你看咱們破壞人家好事了’的表情,又故意咳嗽引起兩人注意,似笑非笑地搓搓手,賤嗖嗖地問道:“我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