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居遠沒理會他的後知後覺,轉頭對趙嵐說:“依你之見,他們想做什麼?”
趙嵐捋著胡須,思索片刻,慢悠悠地說道:“不管他們想做什麼,都得先把東西偷來,我親自一觀才行。”
聞居遠點頭,看向還在震驚的非昨,“此事交給你。”
“可那駱秋剛扭傷了腳,恐怕這幾日不會出門了…而且…”他苦著一張臉,“公子,怎麼又是我去偷?”
上次就是他去拿回帕子,結果為了不讓她發現,最後他卻挨了板子。
“不然…誰去偷?”聞居遠理所應當地看他。
他動了動嘴皮子,最終還是無奈地應了下來。
“趁夜裡去拿,點上香,彆驚了人。”聞居遠提點了一句。
非昨耷拉著腦袋,心道公子越發偏心了,那駱秋說不定對此事知情,公子卻還想著彆驚到她,越想心裡就越不是滋味,悶悶不快地躬身退了出去。
就在非昨退出去的那一刻,趙嵐若有所思地盯著上座的男人,幾時見他如此對人,簡直心眼兒都偏到天邊去了。
聞居遠此刻難掩心中憤慨,那些人竟然想出如此不入流的手段,可…更讓他氣惱的是…他們竟然利用她。
“你剛才說那東西久用會…令女子不孕?”
趙嵐原本在想接下來該如何開口,忽地聽到他有此一問,驀地抬頭。
廳上銅燈裡的光線昏黃,一盞燈隻能照亮方寸之間,聞居遠的臉一半隱在暗處,看不清表情,可他那一雙眸子卻無比清亮透徹,但卻仍能從中讀到隱隱的慍怒。
而這惱怒到底因何而起,卻是不得不令人細細分辨。
趙嵐小心試探:“你信駱姑娘?”那東西雖是出自陸府,可最後卻是用在了駱秋身上。
聞居遠倒是沒覺得這事有什麼可懷疑的,駱秋掩蓋陸家送她東西的事情,無非就是不想讓他知道她偷偷攀上了另外的高枝,好為將來的事做打算,而眼下她還不能舍棄他這棵樹,自然也就不會暗地裡加害他。而且損人不利己的事情,以她聰明的腦袋瓜,是絕不會做的。
“她沒有理由害我。”他十分篤定地說。
趙嵐此刻倒是真不知該喜還是該悲,不開竅的人一旦開了竅,似乎也並不是太妙,最起碼的防人之心都丟了。
“有沒有理由老夫是不知,可依老夫所見,駱姑娘與尋常女子並不大一樣,或許對於她來說女子最重要的生兒育女倒是沒那麼重要,反而她對那生財之道更為珍視。何況那息肌丸貼於女子臍上才能達到最猛烈的藥效,你還是先擔心擔心你自己吧,我恐怕背後的人不僅僅是單用這一味藥。”
銅燈的光襯著幽深夜色似乎變得暗了,罩在人身上非但沒有暖意,還透著森森寒氣。
聞居遠明知趙嵐的話並非危言聳聽,可就是從心底裡覺得不大舒服,“她再愛錢財,卻也知分寸,這話你以後彆再說了。”
趙嵐苦笑著搖了搖頭,“公子,我稱你一聲公子,卻也從未拿你當外人,聖上命我照料看顧你,老夫自當竭心儘力,以前我瞧著你待人接物恪守規矩,分外嚴苛,甚至可以說不講情麵,每每擔心你長久下來會落得孤家寡人一個,可如今瞧你…”他略略斟酌了下,才無奈地歎道:“你當真覺得此女子可信至此?哪怕以命相保?”
聞居遠心頭一顫,幾乎立刻就要為自己剛剛的偏頗辯駁。
趙嵐忽地揚手,抬頭毫不避諱地對上他的目光,直言不諱道:“公子,多說無益,老夫也曾年少,自然明白年少輕狂,可公子…聞家雖一朝蒙難,日後卻未必不會再登高峰,公子定還是那位聖上親賜的籍風公子,能與公子相配的定是名門望族,亦或是皇親貴戚,那駱姑娘做公子的解語花固然是好,卻萬不能做公子的心頭肉,否則將來不知要惹出多少事端。”
聞居遠被他的話釘在椅子上,沉默了許久,窗縫裡漏的微風拂過書案,輕輕掀起他早早就給她寫好的文章,還等著後日酉時同她一起用晚飯時給她。
他驀地輕笑了一聲,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冷淡,“趙嵐,你之前為她奔走,暗地裡撮合我與她,我還以為你是真心覺得她很好。”
“老夫確實覺得她是個不錯的女子,像顆隨風勁長的野草,有著世間女子不常有的堅韌,可她可以做妾,卻絕不能做公子的夫人,但公子的一顆心若是給了個注定登不上大雅之堂的妾,那必要給聞氏惹禍的啊!”趙嵐越說越激動,最後幾乎是聲嘶力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