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公子,既然是蟲蛇鼠蟻又何須汙了眾位公子小姐的耳朵,便是上不了台麵,就不必說了吧?”
駱秋覺得有些爭鬥還是要自己來,不然容易產生可以依賴彆人的錯覺,就算當眾出醜又如何,彆人踩碎了的麵子,又不會因為有人給她擋著,就會重新完好如初地粘到她的臉上。
反正她也沒有多少臉麵,不必如此在乎。
原本在惜花廳那邊她就已經出過一次風頭,因短短不到一刻鐘的功夫就扭轉了陸筎歆的態度,諸位小姐們都對她產生了極大的好奇,此刻她突然對上徐懷久,更讓眾人訝異,這…究竟是個什麼情況?而她又是什麼來頭?
徐懷久聽到她竟然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對上自己,而且還是同聞居遠一起,越發憤怒不已,口不擇言道:“既知自己地位卑微,便不該輕易開口,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
聞居遠聽到她開口也有些亂了方寸,而徐懷久的話更猶如一根利刺紮進自己的心裡,頓時脫口而出道:“誰說她卑微?她…”
駱秋急忙打斷了他,朗聲道:“我的確身份地位都不如在場諸位,可這世上既有我這類人的存在,便說明有我存在的理由。今日我聽了陸小姐一言,現在又聽了徐公子的高論,對陸小姐的那句薰蕕不同器,堯桀不共國又有了彆的理解,像羨君公子這等名聲斐然的世家子弟,難道就一定是薰堯,而如我這樣的就一定是蕕桀?誰來評判此間好壞,徐公子你嗎?那為何不能是我?就因為你自認為你高我一等?”
世間之事,大多都是以眾為真,以眾為理,可事實真的如此嗎?駱秋覺得也不一定吧,隻不過眾人追捧,或許遮掩了最本來的真相。
這下席麵上的人都坐不住了,畢竟駱秋剛剛的這一番話著實有些太聳人聽聞了,幾乎將他們所有人都放在了同徐懷久一樣的位置,那豈不是說他們都是好壞未分?
有人忍不住也起身斥責道:“你這小女子在胡說什麼?我等世家子弟自開蒙以來,日日聽先生延講,不能說讀了千百卷,但至少比你個女子多讀了幾本聖賢書,怎麼也輪不到你議論我等!”
駱秋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光顧著想撇清聞居遠,卻有點兒忘形了,竟將心中所想儘數說了出來,這無異於與所有人為敵。
她忙作揖回還道:“這位公子說的對,是小女子妄言了,我是覺得徐公子好像有些過於激動,我也跟著激動了,純粹是口誤,口誤…”
“我激動也是我與聞公子之間的事,又與你何乾?”徐懷久仍是不肯退讓。
駱秋咬牙切齒地笑了笑,心裡問候了一遍徐懷久的祖宗十八代,如此糾纏下去不知還要扯出來多少口角,她就算再不甘願,也不能硬逆著事態,何況她還要在江夔做生意,免不得仰仗在場各府小姐,再剛下去對自己沒有好處,既然火力被自己吸引了大半,徐懷久應當不會再揪著聞居遠不放,如此便隔著屏風衝徐懷久躬身行禮揖道:“徐公子,我剛才也說了,我其實就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我口誤,望公子勿怪。”
她這能屈能伸的性子真沒幾個女子能做得到,就連剛剛忍不住嗆聲的那位公子都有些反應不過來,本以為還要戰上幾個回合,沒料到她竟繳械投降了?
徐懷久卻是見識過她趨利避害的功夫,知道她嘴上認輸認錯,心裡不定如何編排自己,而且她剛才橫插一杠子不就是想分散他針對聞居遠的注意力,他還沒那麼傻。
她越想渾水摸魚,他就偏不讓她得逞,轉而又將矛頭對準了聞居遠,他到要看看這兩人互為鎧甲,究竟能救得了誰!
“聞公子覺得如何?”他眼皮輕挑,目光中有種睥睨一切的不屑。
駱秋怎麼也沒想到這人簡直就是狗皮膏藥,想甩都甩不掉,繞來繞去,卻還是繞到了聞居遠那裡。
她不敢直接去看聞居遠的表情,隻是餘光瞥見他似乎是勾了下嘴角,似乎心情還…不錯?
這人…腦子也有病!
“我覺得甚好,至少甚合我意。”聞居遠嘴角微微翹起,心情有些微妙的變化。
駱秋聽到‘甚合我意’四字,忍不住心頭一蕩,像是被什麼輕輕地撓了一下,又癢又痛。
“好了…這下徹底完了…”陸紹鷹雖說也沒什麼經驗,但他下意識覺得聞居遠剛才的話,無疑就是下了戰書,且還是已經穩操勝券的那種。
徐懷久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極其難看,他沒想到自己不想要的,聞居遠居然還當成了寶!
“遠哥哥,你怎麼能…”陸筎歆旁觀了許久,雖說最一開始還有些雲山霧罩,可她早已過了稚童年齡,對於男女之事不曾經曆,可也懂傾慕。
顯然剛剛聞居遠話中所指並非自己,但她已經冒了尖,絕不能讓彆人看出端倪,否則丟臉就要丟到家了,她故作驕矜,仿佛害羞似的,嗔怪道:“遠哥哥,往常行事一貫低調,今日就彆因逞口舌之快…”
“並非口舌之爭,是聞某發自肺腑想說的,亦請諸位做個見證。”聞居遠目光如炬,卻分毫都沒給陸筎歆,隻是掃視一圈後,落在了堂中那抹鵝黃色的身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