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秋覺得頭頂上猶如著了一團火,正將她緩緩包圍,慢慢煎熬,最後化成灰燼。
“見證什麼?見證你堂堂籍風公子,居然為了一個…”徐懷久快步踏出朝暉堂,站到和聞居遠同樣的位置,注視著女客那邊如同僵住了一樣的身影。
他也不知自己在氣惱什麼,隻是覺得胸中仿佛有一團亂竄的氣,橫衝直撞,將他的理智都衝得七零八落。
他恨不得將駱秋踩到泥裡,讓所有人,尤其是聞居遠都對她嗤之以鼻,仿佛隻有這樣才能證明他之前的選擇都是正確的。
可惜他還沒來的及將話說完,忽然從垂拱門裡傳來了通報聲。
早在徐懷久進堂中時鬨出動靜,就有識眼色的小廝偷偷溜到了後院將朝暉堂上發生的齟齬告訴了馮楚橙。
原本馮楚橙是不大想理睬這種小兒女的事情,晾他們也反不了天,可後來一聽說聞家公子也來了,而且府外還帶了一隊麒麟衛,雖沒有圍府,看著卻也嚇人。
聯想到之前陸紹鷹之前在府中查下毒之事,鬨得府中人儘皆知,後來她也覺出此間有不同尋常之處。
這段時間聞家公子一直稱病,不見外客,就連她托人偷偷送過去的食盒都被攔下了,她就越發覺得不安,沒想到今日他會親自登門,這才趕緊過來見他一麵。
“慕初今日火氣著實有些大。”
馮楚橙這麼多年幾乎不怎麼見外客,尤其這種人多嘴雜的場合更是見不著她的身影,她不喜管庶務,卻並非管不了。早些年還在閨中當小姐時,家中無論是小廝還是婢女都對他畢恭畢敬。
此刻她緩步走進院中,站在木棉樹下,有種渾然天成的主人威嚴。
徐懷久同陸紹鷹交好,自從京中遷出來了江夔,他就常常來陸府,後來因為陸筎歆總是糾纏,每次見他都要規勸一番,讓他心生厭煩,這才來的次數少了些。
但他以前每次來都免不了要在陸府用飯,可陸巡撫幾乎次次缺席,馮楚橙卻是常在的,慢慢地也知道他的喜好,有時候還會偏心他,做的菜都是他愛吃的。
他自幼喪母,對馮楚橙便像自家長輩一樣。
此刻一見馮楚橙來了,便猶如見了自家那老頭子,恭恭敬敬地先行了禮,“馮姨母安康,今日是慕初有些無狀了。”
馮楚橙點了下頭,又看向聞居遠。
後者也不得不行了個晚輩禮節,“馮姨母,小侄叨擾了。”
馮楚橙恍惚之間,仿佛看到了故友,眼圈微紅,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腕,溫言道:“既是自家人,便同姨母說說話再走。”
然後不等他回答,便轉身牽著他,同時對站在一旁猶自苦楚的陸紹鷹道:“你們兄妹也一起來吧。”
聞居遠臨走時,諱莫如深地朝一直未敢正眼撇自己一眼的人望了過去。
她的側臉半隱在屏風後,僅能看到耳邊鬢發,不知是不是錯覺,感覺好像她長長地舒了口氣。
他自嘲般地微搖了搖頭,跟著馮楚橙走出了朝暉堂的院落。
從朝暉堂穿過一段遊廊,就到了後院馮楚橙住的倚竹軒,平日除了幾個孩子,還有陸知廈,她這小院甚少有外人進來。
前些年徐懷久還來過幾次,後來他連陸府都不常來了,自然也就不會到倚竹軒來了。
上次陸紹鷹查來查去,結果查到了她的貼身婢女綠萼,將那婢女直接杖斃了。
如今在她身邊伺候的是原來的二等婢女,叫綠楊的,為人很機靈,但卻知分寸。
見她帶了外客進屋,綠楊沏了茶,便躬身退了出去,還把一眾外麵灑掃的婢女都打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