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居遠慢慢伸出手,在她的頭頂上輕輕地拍了拍,像是哄小孩子一樣,柔聲說道:“以後你也有人護著…我會護著你。”
駱秋心頭一震,幾乎反射性地向後一縮,躲開了他的手掌,慌張地岔開了話題:“聞公子,你知道是誰要害我嗎?我…我覺得應該不是陸府的人,很有可能…和李知州家的那位二小姐有關。”
聞居遠的手指微蜷,訕訕地收了回來,縱有千言萬語,可仿佛她麵前豎起了一道堅不可摧的城牆,讓他無計可施。
“的確是李知州家的小姐雇了那兩兄弟綁走你,不過…”
“不過什麼?”駱秋生怕他再繞回剛才的曖昧氛圍,連忙追問道。
聞居遠早就看破了她的小心思,心裡雖不好受,卻也隻能徐徐圖之,“不過應該不止她一個人。”
“你的意思是想害我的不隻是李知薇,還有彆人?”駱秋不由得張大了嘴巴,她什麼時候成了這麼多人的眼中釘了?
聞居遠不可置否地點了下頭,“我留了人查,用不了多久就知道究竟是誰了。”
駱秋也跟著默默地點了點頭,心道這下好了,又沒話說了…
“你…”
“我…”
他們兩人沉默了一會兒,仿佛心有靈犀似的,幾乎同時開口,又不約而同地頓住,然後看向對方。
駱秋抿了下有些乾澀的嘴唇,“你先說…”
聞居遠也覺得嗓子好像被什麼燙過一樣,又乾又癢,他輕輕咳了一聲,才道:“我剛才所說…都是出自真心。”
駱秋隻覺得他的話像是驟然沸騰翻滾的熱湯,將她整個人都淹沒了,她渾身上下都叫囂著,讓她根本招架不住。
她垂著腦袋,微微卷曲上翹的睫毛輕輕地抖動著,室內銅燈裡折射出的光仿佛流瀉的燈油,將她封存在這一方不算明亮的天地裡。
聞居遠見她始終未開口,一方麵覺得或許女子在遇到這種情況都是羞於見人的,可另一方麵卻又惶然,擔心她並不是一般女子,也根本不會有羞怯的女子心事,如今這樣隻不過是不想麵對他,亦不想對他的話有所回應。
他從不知自己原來也是和世間大多數男子一樣,遇到了心儀的女子,也會躊躇猶豫,甚至連問個清楚的勇氣都沒有。
他想如今的確不是個好時機,聞家尚風雨飄搖,而他亦是前途未卜,不如暫且緩緩。
想到此處,他再待下去便也隻是煎熬,於是略清了清嗓子,自顧說道:“我還有事,你好生歇息…”
說著他已然起身,正要離開。
這時一隻並不算很漂亮,甚至還有些粗糙的手伸了過來,三根手指抓住了他的衣角,然後他聽到她小聲說:“你彆走…”
僅僅三個字,幾乎讓他差點兒失控。
他也仿佛被銅燈裡流瀉出的光定住了,一動不能動。
他靜默地看著她捏住自己衣角的手指,從嗓子裡發出的聲音都是喑啞的,“你說…什麼?”
駱秋覺得自己一定是被下了蠱,否則她怎麼會覺得他剛剛的聲音讓人心酸不舍,而她對此還要負責?
不過此時此刻她也想好了,反正擺在麵前的美色,如果她再拒絕,或者視而不見,就是暴殄天物,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何況是他自己非要撞上來,那就不能怪她把持不住自己了。
一切都想清楚之後,她堂而皇之地抬起頭,
濕漉漉的眼睛盯著他,內心的兵荒馬亂早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隱隱如烈火灼熱的期待,“我其實很害怕…”
聞居遠雖未曾有過眠花宿柳的經曆,可男人似乎在心愛的女人麵前總是趨於無師自通,他的視線從那三根手指慢慢向上,直到望進她的黑眸中,才喑啞地開口:“你可知你剛才說的話是何意?”
他的聲音像是她前半人生中的一道光,硬生生地將她過往一切不堪都照亮了,她仿佛看到了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的自己,無助、可憐、迷茫…當這些複雜又深刻的情緒一齊湧上來時,她才想到既然都已經如此狼狽了,還畏懼什麼?
不過他…剛剛說話的聲音好像有些不快,難道他並不想…
雖說她常年混跡於街頭,但關於男女床幃之事卻知之甚少,強人所難這種事,她做不來…
聞居遠見她垂著纖細的脖頸一聲不吭,原本緊緊抓住他衣角的手指也漸漸鬆開了。
他一時又氣悶又覺得好笑,一把托住了她的手肘,鉗住了她想要退縮的手腕,“我還有一事要問你…”
駱秋被他突然轉圜的語氣弄懵了,他剛剛不還有些不高興,怎麼這麼快就又高興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