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手算盤打的好,所有人都得償夙願唯獨隻有她陸霜衣要擔上這莫須有的汙名,因為這事她被人翻了老底,說怕臟了皇帝的清譽,差點讓貴妃給賜死。
馬車晃晃悠悠入了城,再穿城回了相府已經是一個半時辰後了,而坐在花廳的梁侯府世子爺也已經喝了一肚子水跑了兩次茅廁了。
陸霜衣進門連正眼也沒給他,指揮著婆子下人將帶回來的瓜果放在井水裡冰上,一路還在安排著晚上的吃食,儼然一副沒放在心上的意思。
梁寬書等了一下午簡直一肚子的火氣,可此時被這般怠慢也隻能隱忍不發,朝著陸霜衣行了一禮表示問候。
陸霜衣在花廳的主位上落了座,丫頭立刻將茶水給她放在手邊,賬房將她先前吩咐要看的賬目利落的呈上,一點也沒有拖泥帶水的意思。
整個府裡一副井然有序的做派,而這不過是在她接管相府中饋後一個月便做到的事兒。
梁寬書看得這套行雲流水的派頭有些微愣,還是陸霜衣先開了口。
她翻看著賬冊隨意的問了一句,“你來退親?”
“是!”梁寬書點頭。
陸霜衣依舊看著賬目頭也沒抬,“這是梁侯府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
梁寬書有些不悅還是道了句,“我的。”
想了想,他連忙又跟著說道,“就算是我父親不許我還是要說上一句。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到處拋頭露麵不說,還跟那些商賈腳夫混在一起,簡直不成體統。看看你現在穿得都是些什麼,誰家女兒家是你這般模樣。這相府的教養恕我不敢苟同,若以你為妻難保不帶壞我侯府的規矩。這親,我退定了!”
陸霜衣劈頭蓋臉被自己未婚夫一番指責也沒惱,反而更加的漠然,“就這?說完了?”
梁寬書右眼一跳:“怎麼?你還真想入我侯府等著我以‘七出’休了你才行?!陸霜衣,你不要顏麵我梁侯府還要臉喃!”
一疊紅折被梁寬書重重棄在了地上,陸霜衣不過瞥了一眼,一旁的錦繡麵色難看卻也趕緊拾起來恭敬的遞到了她的手邊。
陸霜衣上輩子甚至這輩子都幻想過兩人再見時候的畫麵,眼下當真重新經曆了一回,翻看著上麵紅紙黑字句句妙言的婚書,她卻覺得索然無味。
這梁侯府退親的手段太拙劣了,就這處處都是漏洞還敢上門她的退親,簡直是狗急跳牆自亂陣腳了。
陸霜衣:“‘七出’?不順父母,無子,淫,妒,惡疾,口多言,竊盜。當初是老侯爺以報恩之名與相爺定下了這門親事,眼下過來退親你梁侯府連個長輩都不出麵過問一句,你還跟我談孝順?姻緣乃結兩姓之好,講究的是門當戶對。我陸霜衣不才,可好歹在京中也算頂級豪門的閨閣女子,持家馭下打理中饋之事這是祖父親口同意的,何時需要你這個還沒過門的侯府世子插手我相府的教養?”
陸霜衣看向對方,眼中還含著一絲不屑的笑意,“我看沒家教的是你吧,梁寬書!”
陸霜衣的聲音很是好聽,可落在梁寬書的耳朵卻刺耳的厲害。
退婚之事他早就想做,隻是一直被母親攔著說是再想想法子不能太急。可是昨日,表妹偷偷找了過來,他才知兩人已經有了孩子,根本不能再拖,他這才趕緊跑來找陸霜衣退婚。
看著表妹那邊楚楚可憐全心依著他,再看看這陸霜衣一臉的不知廉恥,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雖然理虧,可梁寬書不覺得有什麼不對。但聽著將事實剝開說著這般直白,他臉上一陣紅白儼然是被氣得不輕,“陸霜衣!你敢辱罵我梁侯府!?”
陸霜衣笑起來,“罵你?那也是你梁寬書遞到我嘴邊的!你還想跟我動手不成?”
梁寬書:“好一張顛倒是非的利嘴!”
陸霜衣:“得了吧,世子爺!你今日之事不就是與我相府撕破臉皮麼?你以為還能有多少顏麵不成?可丟臉的是你不是我,說得好像你那些破事誰不知道似的?男人嘛,逢場作戲誰沒兩個鶯鶯燕燕?嗬,表哥表妹天生一對,我這做主母的自然有容忍的肚量,誰讓你們青梅竹馬喃。隻是我沒想到,世子爺這肚量實在不小。進了人家姑娘閨閣也不問彆人等的是誰,半推半就從了也就罷了。沒想到到頭來還挺專情,生怕人人不知道你來者不拒、風流多情喃!”
“你說什麼!”梁寬書有些懵,他真沒想到自己的事兒陸霜衣竟然知曉。
周圍的丫鬟奴婢大氣都不敢出,甚至還詫異的抬頭他們真沒想到堂堂侯府世子竟然作出這般不要臉的事。
陸霜衣白了他一眼,仿佛在看個傻子,“聽不懂?說你浪了個‘七出’淫戒,還給人喜當爹!”
“你個賤人!竟敢胡言!”梁寬書瘋了一般,作勢就要撲上來對著她動手。
這可把周圍的奴婢小廝些嚇得不輕,要是傷了陸霜衣今日這事就真是捅破了天。
“豎子無禮!本宮倒想知道你罵誰喃!”
一道厲吼從花廳外麵傳來,梁寬書一扭頭便看見烏泱泱的一群人,而走在最前的竟然是慧靈長公主!
在她這個正經皇族麵前,兩人都是孫兒輩分的晚輩,此時哪裡還能坐著,趕緊起身行禮。
梁寬書:“見過長公主殿下。”
可長公主一點也沒將這檔子事兒給揭過去,反而指使著自己的侍衛將梁侯府世子給遠遠的架開。
陸霜衣臉上掛著一絲委屈,卻還扯出一抹笑臉來端著禮,“霜衣見過外祖母。”
長公主心疼的恨不得直接將人摟在懷裡,“好孩子,你受委屈了!有本宮在,我看誰敢欺負了你!”
陸霜衣揚了揚嘴角,“謝外祖母,隻是此時是關霜衣清譽,還請外祖母準許霜衣任性一回。”
長公主:“你說。”
陸霜衣朝著梁寬書看去,整個人一臉的傲氣,“世子爺,凡事要講個理字。當初是你梁侯府報恩求娶在先,眼下無狀毀約是為其一;無告父母便堂而皇之地上門來退親,自己犯戒卻還好意思以‘七出’壓我是為其二;與人苟合不知孝廉卻句句潑我臟水還汙蔑我相府是為其三。一為不義,二為不信,三為不恥。讓你這等不仁不義之徒進我相府大門都是侮辱,更彆談什麼與我良配!”
陸霜衣也不去看此時梁寬書是個什麼臉色,隻在慧靈長公主跟前福了福禮,將婚書遞到了她的麵前。
陸霜衣:“外祖母,今日當著您的麵我要說個清楚。是我陸霜衣不恥梁世子的為人,故而退親!”
花廳裡的人愣愣站著,都沒反應過來陸霜衣這是在乾什麼。自古以來隻有那夫休妻,什麼時候輪到女方主動的退男方的婚?
梁寬書臉上完全掛不住了,惱羞成怒的吼了一句,“陸霜衣!你敢!”
長公主倒是歡實的很,她早不滿這門親事,隻是自己到底不是相府的人,眼下瞧瞧這遞到麵前的話柄,她真是一刻都不帶反駁直接應下。
“好!不愧是本宮的孫女兒!”
一把抓過婚書兩三下便撕碎在地,轉頭就指揮著侍衛將人拖出去塞上了車,長公主將皇室的霸氣演藝的淋漓儘致,末了還讓兩個能說會道的嬤嬤親自將人“好好的”送回這梁侯府。
長公主還想好好的安慰陸霜衣一番,卻見她此時早恨不得開心的蹦起來,隻是寵溺的點了點她的腦袋瓜子,“你啊你!”
陸霜衣:“謝祖母疼我!”
她開心的一批好麼。這一大段罵得自己真爽。體麵人吵架就是不一樣,特彆還是站在了這道德製高點上,爽!
想了想長公主也不多留了,她此時得先一步進宮告上一狀,得把這梁侯府按得死死的才行。
欺負她的孫女,真當她這個“穆”字白姓一場麼!
慧靈長公主走了,梁世子也走了,偌大的相府此時當真是清清靜靜。
陸霜衣佛了。
媽的,自己又解決一件大事,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