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出昨日的那些狀況,原本今日老夫人是要找她過去談心一二。規勸她好好為了相府考量梁,準備半年後參加選秀的日子。
為何提前那麼多,足足半年的時間來籌劃?
那是因為選秀這種大事隻提前半年準備,已經是晚了太多了。
陸霜衣需要跟著教習嬤嬤學規矩練禮儀,詩詞歌賦音律樂技通通都得涉獵一二才配進宮侍奉,甚至還有一堆宮裡人的喜好禁忌都得記著,並不是單純一句“美貌”二字就能中選。
其實就這跟考狀元差不多,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就算擠過去了能不能飛上枝頭還得看命數。
就以陸霜衣這般聰慧,前世也隻囫圇練了個形似,都是在入宮之後才摸爬滾打,一步步練出如今的段位。
當然,凡事也有個例外。
比如當年的德妃,是出自撫遠大將軍府的嫡女,入宮便被封為正三品婕妤。
哪怕姿色平庸,才情一般,也能晉為身居高位、榮寵不斷。
陸霜衣的出生不低,當年要不是父親陸正良獲罪,祖父陸相被帝君冷落,以她的身份入宮不會隻是個美人起步了。
不過在她坐上賢妃之位後,父親被聖上召回了京,府裡獲罪的事也漸漸淡了,這才慢慢好了起來。
說遠了,那些早已是陳芝麻爛穀子的舊事,說不得,還是一場未曾發生過的夢,眼下還想不到那去。
現在的她,隻是一個剛剛及笄的姑娘。
本該同那些尋常姑娘一般,期盼著自己美好的姻緣,幻想與自己過門之後與夫婿舉案齊眉、白頭偕老。
可她是陸霜衣,權傾朝野的陸太後,就算重活一世也沒哪個男人配得上她如此用心。
今兒她起了個大早,為的是去印證自己的確重生回了十年前。
還有一樁更加狗血的事,她得出門去好好瞧瞧她的未婚夫婿,抓上一回奸!
這簡直不要太刺激!
在上一世,有些破事不是空穴來風其實早有了影子。
隻是那時候的她知道自己要進宮的事後,心思根本沒在這上頭。
連手帕交的慕容月影在街上親眼瞧見了一回,還特地跟她提了個醒,那時候的她頗為自負,實在聽不進去這些。
與對方吵了一架,兩人都生了悶氣,再後來對方嫁了個少將軍,跟著去了外地駐守也就斷了聯係。
逮人這種漫不經心又刻意為之的事,陸霜衣當然不打算再換男裝。
左右不過逛逛胭脂水粉、金飾玉器的鋪子,要真穿著男裝才是不倫不類的好吧。
平日裡自己的性子是個喜歡穿得素淨,錦繡特地給她備了身天水碧的顏色,配上妝花緞的馬甲,很是清麗。
可早已二十六歲的陸太後哪裡看得上這樣的顏色,也不知自己當年怎會喜歡這些,自以為將自己塑造成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文藝女青年角色,現在瞧著真是眼疼的厲害。
推開錦繡,陸霜衣自己從裡頭挑挑選選,好不容易總算配了身還算順眼的。
人間富貴花當久了,陸太後眼神老練的很,權傾天下的那些日子,再精貴的好東西也能捧到自己跟前,這些小物件哪能入了她的眼。
眼下就算回了十年前的日子,她這相府千金再不受寵,該有的份例還是有的。
隻是現在看來,銀子給夠了可沒眼光就是沒眼光,這做出來的東西實在是令她糟心。
都說要想俏一身孝,這般素淨的模樣隻有那些沒見過世麵的淺薄男子會瞧著喜歡,高位坐久了自然懂得長輩們心思,沒幾個會欣賞這樣弱不禁風的姑娘。
明豔,端莊、大氣才壓得住場麵,該是京城地界正妻的典範。
唯唯諾諾那些姿態在她看來太過小家子氣了些,哪裡配得上自己陸太後的身份以及眼光。
不說穿這樣的衣服出去,自己看不慣,恐怕還真叫旁人看低了相府的門楣,以為她家還真沒落了才是。
陸霜衣換了一身,這回連蓮環跟錦繡都有幾分看呆了眼。
自家小姐平日裡難得穿得如此鮮豔,這一瞧此時簡直明動又貴氣!
兩人本還覺得自家小姐挑得兩支金釵顏色太厚重了些,有些不像姑娘家該有的樣式,可如今瞧著這衣衫與頭飾竟然十分的相得益彰,很有體麵。
看著兩人驚羨的模樣,再摸著細滑的緞麵,陸霜衣麵不改色,卻是打心底的嫌棄。
母親的陪嫁裡多的是成衣布莊的,自己是怎麼做到將那些好看的布匹通通剔除,就選了這些糟粕的旮旯玩意兒的?
瞧瞧這布料的織造,這裁剪的樣式,這繡樣的死板,當真是一點靈魂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