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片刻,那人似乎巡視完了情況回到車旁,躬身朝著裡頭的人道了一聲,“王爺,那車車軸斷了,一時半會動不了。”
就這麼一句,陸霜衣的餘光裡跟入了一道春光似的,竟瞧見瑾王緩緩笑開,連嘴角明顯的揚了起來。
瑾王:“山道難行,雨天路滑,若陸姑娘不介意,可願與本王一道同行?”
若是此時陸太後還是陸太後,她肯定張嘴就要罵上一句,你今兒吃錯什麼藥了!
可陸太後不是上輩子的陸太後,瑾王卻還是上輩子的那個瑾王,陸霜衣連想都不帶多想,張口便拒絕了某人的邀約。
陸霜衣福了一禮,麵色還有幾分羞澀的泛紅。
“小女多謝王爺美意。王爺身份尊貴,小女一身汙漬,恐臟了王爺的馬車,實在不敢打擾。”
陸霜衣這話並不是假話,哪怕地上鋪著一層樹葉,可汙水還是從葉底淌了不少出來,她的一雙繡鞋上都沾上了泥,若是落在瑾王車內,雪白的羊羔毛鋪毯上準保兩個鮮明的腳印!
這瑾王速來潔癖,什麼時候眼睛裡能揉下這等沙子,聽說早些年被公貴家大膽的小姐拉了衣袖,他能一言不發直接當人麵切了那節,嫌棄人家小姐素手臟。
陸霜衣自認還算了解穆燕洵的脾性,可對方的下一句話差點叫陸霜衣瞪大的眼珠子,懷疑這人也跟她一般,換了一副芯子!
穆燕洵眼瞼微垂,連嘴角那抹笑意也都沉了下去,他稍稍一頓,隻吐出了四個字。
“你不願意。”
得,這回容不得陸霜衣拒絕了。
畢竟大徽朝誰敢忤逆他瑾王的意思,一個個都緊趕著想討他兩分歡心,連皇帝都變著法子的順著他,陸霜衣何德何能,敢說上一句自己不樂意?
陸太後猶如變臉一般笑顏如花,朝著車內的瑾王盈盈福了一禮。
“那就多謝王爺了。”
陸太後富貴慣了,從來不會委屈自己,這人要上趕著載自己一節,左右也是推辭不過的,她為何不大大方方的接受了喃,反正糟心的又不是自己。
既來之則安之,陸霜衣坐的很是坦蕩。
若問她感動麼,陸太後隻能說上一句,她真不敢動。
馬車裡的空間比自己那架大了不少,內飾裝潢都透著無窮的貴氣。
車壁用的是厚厚的紅木,雕花很是精美,外麵還包著鐵皮,若遇上刺客也能抵擋一二。
光這車輪就比陸霜衣的馬車大了一圈,連拉車都用了四匹馬。陸霜衣一個小女子,自然是沒有資格駕四的,可瑾王的規格卻不隻如此。
陸霜衣的繡鞋臟了,可她也不能此時當眾換鞋吧。
瞧著瑾王坐在最裡麵氣定神閒的樣子,陸霜衣心裡也堵了口氣,就這麼大咧咧的也跟著坐在了靠門的一側。
馬車再次動了,車內就陸霜衣與穆燕洵兩個人,幾個貼身丫鬟自然沒資格上車,這會兒被飛花與滿袖帶著一並騎著馬跟在馬車的兩側,而陸霜衣帶的那些護衛則跟在瑾王的儀仗走在最後。
瑾王不說話,而陸霜衣也不敢開口,瞧著對方在那閉目養神似乎真的隻是順路捎她一節的意思,這才大膽多瞧了對方兩眼。
上回,瑾王穿的是一身繡有六合同春紋衣角的藏青色華服,而今日穿的卻是一身縹碧色衣衫,布料上還配著萬福回壽的暗紋,隨著衣衫浮動,裡麵的金線暗閃煞是好看。
他手指上依舊戴著上次見到的那隻羊脂玉扳指,陸霜衣一時意動,再往他頭上瞧去,竟然看到了一支同樣材質的白玉簪子。
飛燕掛枝?
這不是上次在翠寰樓裡,自己“忍痛割愛”叫林掌櫃狠狠宰了他一道的“定情信物”麼!
一下子聯係到自己被人邀上車的舉動,陸霜衣臉頰不由有些紅了起來,背脊上的寒毛都立了起來,她一度想起林掌櫃說與梁寬書的那番話。
這簪子是自己送與未來姑爺的見麵禮。
媽的,姑爺不姑爺的目前不說,這見麵禮可真是見麵禮,自己剝削了人家瑾王殿下一千兩銀子!
這見麵禮可真是記憶猶新!
陸霜衣沒想到這麼快又與對方見麵了,她此時再瞧人戴著,怎麼都覺得彆扭,甚至警惕的覺得這家夥此番是憋著壞主意想要報複!
而這時,閉目養神的穆燕洵緩緩睜開了眼,一雙帶笑的桃花眼望向陸霜衣,視線落在陸霜衣的臉上。
穆燕洵:“陸姑娘,本王的簪子好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