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霜衣雙眼赤紅,一方麵是氣的,一方麵卻是想哭,胸口裡有一股氣堵著,壓抑著她實在難受。
她冰冷的看著床榻上的人,仰起頭露出一抹好看的下顎線,而眼裡卻是銳利的殺氣。
陸霜衣:“瑾王殿下,人可以選擇如何去死,也可以選擇如何過活。就如你看到的這般,小女身中劇毒與子嗣無緣,若放在尋常女子身上恐怕早找了塊石頭一頭撞死了。可那又怎樣?
我依舊是我,我要活的比任何人都要精彩!王爺您十九年都過來了,現在才放棄是不是太遲了些?您就沒想過問上一聲憑什麼?您就沒想過,也許真有一天您能策馬嘯風,馳騁疆場,所向睥睨麼!?”
或許是陸霜衣描述的未來太過美好,又或許是此時的她氣勢熏灼、滿眼狷狂,瑾王望著此時猶如散發著滿身光芒的她,一時竟然愣在了當場。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或許該說從未見過這樣的人,將自己的傷一點也不遮掩的刨開給人看,甚至這些艱難險阻還成為了她前進的動力。
她所散發的自信與強勢,她所表現的敏銳與不屈,仿佛使得她整個人都充滿了光彩。
瑾王有些被她感染,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眸子裡的光華在一時明亮了許多,可掙紮了許久,最後卻還是艱難的暗了下來。
先有“生”才是“活”,不是瑾王不想活下去,而是他這副殘軀本就靠著一碗碗的湯湯水水吊著命罷了,早就藥石無醫,無可救藥。
陸霜衣怒目橫眉,瑾王無動於衷,一群小的噤若寒蟬,房內的氣氛再度回到了壓抑之中,比此時的雨夜還讓人沉悶。
謙師實在有些受不了這樣的死氣,搞得好像他很沒用一樣。
抬頭看看一臉放棄治療的瑾王,轉頭又看了看一旁恨鐵不成鋼的陸家姑娘,謙師砸吧著嘴,一臉被無視後的不滿。
這一屋子人搞什麼名堂,小的不懂事懷疑自己的本事,這大的還跟他這使著悶氣,勞什子的演上一出人之將死的戲碼,他們一個個有沒有把自己這個毒師放在眼裡的!
老夫特麼不要麵子的麼!
謙師一臉嫌棄的白了兩人一眼,這是才施施然的開了口,“不就是中了個毒,又染了些風寒麼,多大點事?這搞得個跟生離死彆的作甚!”
眾人:???
神馬鬼!
瑾王與陸霜眼珠子瞪的老大難以置信的望著謙師,幾個丫鬟一把捂住了嘴讓生怕叫出聲來,而綾肅更是不管不顧直接衝了過來,一把拽住對方要問個究竟!
綾肅:“你說什麼!王爺中什麼毒!你把話說清楚!”
陸霜衣最先回過神來,目光一掃周圍,眉心瞬間緊皺了起來。
“你們幾個都出去,將門看牢了,務必不要讓人靠近,今夜房裡的話不準傳出去。”
四個丫鬟連忙點頭稱是,而陸霜衣瞥了錦繡一眼,看著他們等人將房門關嚴,這才冷靜的與謙師繼續方才的話題。
她的人自然她管著,而瑾王沒叫這個統領出去,自然也是信得過的。
陸霜衣目光如炬,再次望向謙師,眼眸微垂似乎在考慮其中的深意。
“謙老,您的意思是瑾王殿下並非體弱虛虧,而是身中奇毒?”
感受到周圍那些殷勤期盼的眼神,謙師這會兒氣定神閒了,在一旁的八仙椅上落了座,自顧自的端起他的茶盞悠閒的抿了一口。
謙師:“對,中毒了。放在尋常人身上或許還真是個難事,要不是精貴的養著,這人怕是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他這毒比你身上的【芙蓉醉】來的凶險,卻不似【芙蓉醉】難纏,倒是很有意思喃。”
陸霜衣看著洋洋得意的謙師,卻聽出了話裡的另一層意思。
是毒有解,是病難醫,而這個問題放在對方眼裡卻是一道已有答案的題。
【芙蓉醉】是南疆的奇毒,中毒者平日裡與常人無異,可等堆積到了一定的時日,中毒者就會體寒難耐,哪怕是七月裡裹著棉被,也會覺得全身冰冷如處臘月寒天。
身中這種毒藥的人,女子難以有孕,男子無緣子嗣,能活到三十都是一身的病痛,死狀也是十分的淒慘。
陸霜衣幸運,發現的早。
可要根除這病症便是要用藥物輔助,將身體裡的餘毒一點點排出。要想全部清除,也得在兩三年以後了。
謙師卻說瑾王的毒看似凶險卻不比【芙蓉醉】難醫。這隻能說明一點,那就是毒來的陡,去的才能如此快。
瑾王一直沒說話,這些年發生了太多事,也死了不少人,當年許多緣由早已經不可考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