綾肅看著如此乖覺的陸姑娘一時還有些意外,還在奇怪她方才的話,便被身旁一聲鵝黃衣衫的丫鬟扯著衣袖給拉到了一旁廊下坐著。
“你,手伸出來!”
蓮環滿臉的不樂意,卻從腰際掏出一支小瓷瓶,這是剛才自家小姐從謙師那裡給討要的。
綾肅不明所以的將手伸出,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竟然腫的跟個饅頭似的,連指甲都是黑色的!
“這……”
綾肅一臉茫然,自己怎麼會弄成這樣,不痛不癢的,竟然還一點感覺都沒有!
蓮環沒好氣的瞥了他,嘴裡跟是抱怨起來。
“飛花與滿袖早攔了你,你簡直不識好人心的還偏要往人家謙老身上撞。再要晚些時候,你這雙爪子也彆想要了。就小姐爛好心,換我管你死活!”
蓮環嘴裡嘟囔,可手下動作卻很是溫柔。
從瓷瓶裡倒出棕褐色的藥液,用塞布團子替他仔細擦過了一遍,又將瓷瓶一股腦的塞懷裡,賭氣的站起身扭頭就走。
綾肅後知後覺,這才感覺到手背上殘留的餘溫,以及那抹柔軟的觸感,一時一個大老爺們臉紅的猴屁股似的,捏著懷裡的藥瓶子更如燙手山芋一般,卻覺得心裡跟被螞蟻咬了一般,酸酸麻麻的。
臨近黎明的時候,雨漸漸小了,而瑾王的熱也退了下去。
陸霜衣瞧著王爺並無大礙,自己也有些扛不住了,便起身帶著自己的人一言不發的離開了。
這會兒無人敢攔她,而綾肅更是客氣的將她送出院子,還恭敬的瞧著她一路走遠。
陸霜衣回去後打了水洗漱一番便倒頭就睡,這一覺再醒來已經日上三竿,臨近中午了。
陸霜衣餓醒了,本就沒用早膳,這會兒都是該吃午膳的時候了。
起身由著丫鬟們伺候著收拾了一番,陸霜衣瞧著鏡子裡眼下的烏青,瞬間有些不開心了。
這輩子再忙也沒熬過夜,沒想到這第一次卻是自己在避暑的珠山寺了。
給眼下多撲了些薄粉,陸霜衣讓丫鬟快些傳膳,這才問起瑾王那邊的事。
本來按照原計劃陸霜衣該昨日拜見過普難大師,今日一早就啟程了,這會兒才發現似乎一樣沒做。
昨晚發了水衝斷了樹讓下山的路給沒了,瑾王的人下不了山卻放了飛鴿回城,萬鬼樓的人看見了並沒有插手,卻沒想到最後竟然還是叫了他們這個外援。
飛花將齋飯擺上,靠近陸霜衣近了些這才給她回了消息。
原來今日一早雨停,太醫便已經在山下候著了,王府派了侍衛開道,清理出了一條能過一輛馬車的路,方才已經到了寺裡,這會兒瑾王那邊正熱鬨喃。
得,陸霜衣也不想往那邊湊了。
此時的她還沒過眼下就與仁宗的人有所接觸,還是避諱著些,誰知道這些人都打著什麼主意喃。
可用過了膳,陸霜衣沒去瑾王那邊湊熱鬨卻等來了住持派過來的小沙彌,說是得了空慧住持吩咐,請陸霜衣過去一見。
這就有意思了。
陸霜衣扶著丫鬟的手去了後麵,或許是下過了雨,天色晴朗的很不像話,這抹藍色動人心扉,陸霜衣此時的心情極為不錯。
原以為會是在大雄殿、觀音殿這等地方接見她,誰知越走越後頭。陸霜衣抬頭一眼,卻見藏經閣三個字赫然出現在了眼前。
藏經樓不管在哪座寺院都等同於禁地的地方,尋常香客根本是不允許走到這裡的。
陸霜衣眼皮子跳了兩下,跨過門檻就看見一位老僧正盤腿坐在正中,而四周滿是經卷的書香味。
那老僧穿著百衲衣,臉上的皮膚有著深深的皺紋,眼睛卻晶亮異常。
陸霜衣一眼就瞧見了對方,而那人也正瞧著進門的她。
隻一眼,陸霜衣便確定了對方的身份,怪不得那位居士能夠認出,這普難大師還真是讓人過目難忘記憶猶新喃。
陸霜衣雙手合十,朝那人先禮敬的道了一聲。
“普難大師安好。”
而迎上的卻是對方同樣虔誠的回禮。
他說,“陸施主,彆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