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大廳霎時寂靜若死。
伏地魔微微張嘴,驚愕從那雙鮮紅的瞳仁裡一閃而過。“……我好像聽到了一個愚蠢至極的愚人節笑話。”
雖然哈利早就確信暗夜之主絕不可能欣然接受他的提議,但他還是被對方毫不在意的反應激怒了。“它既不愚蠢至極,也不是愚人節笑話!”他大聲反駁,同時向前半步,“想想那些無辜的人吧——也許他們的生活並不是儘善儘美,但你又有什麼權力送他們去死呢?”
又是好一陣沉默,直到突如其來的笑聲低低響起。
“所以你是認真的?”伏地魔眨了眨眼,被逗樂了。他好笑地說,語氣也開始轉回一開始的輕鬆調子,“你所能想出來的、能夠打敗我的最佳辦法,就是叫我——”他嫌惡地皺了皺鼻翼,仿佛接下來要說的詞語有臭味一樣,“懺悔?你是不是還帶了個隨身懺悔室,滿是精致雕花的那種,哈利?”
哈利很想說,懺悔有神父和十字架就夠了,並不必需一個物理意義上的、能把兩邊隔開的封閉小房間;甚至,隻要有心,神父和十字架也是純然的擺設。但他無比確信,黑魔頭說這話絕對是嘲諷。所以,他隻是死死瞪著伏地魔。
顯而易見,這種程度的怒氣離能讓伏地魔收斂還遠著。他隻是嗤笑一聲,身形就從原地消失了。在哈利能對此做出反應之前,他已經閃現到了另一個人跟前。
“當你提到‘無辜的人’的時候,”黑魔頭俯身在哈利耳邊,柔聲細語,“是不是也包括你的父母呢?”
哈利僵住了。不光是因為兩人間突然縮短的、過近的距離,還因為對方肆無忌憚地撲在他頰側的冰冷氣息,以及視野裡異常紮眼的、半隻從輕薄黑袍下露出的蒼白赤腳。
就和吸血鬼會永葆青春一樣,吸血鬼不怕冷也很合理。然而,在沒拿出魔杖的情況下,伏地魔已經輕輕鬆鬆地靠近了他。但凡對方剛才想殺死他,或者隻是咬他一口,他都全無反抗之力……
實力對比過於懸殊,正如他之前所擔心的。
“……是的。”哈利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不顯出什麼害怕神情或者向後躲閃的畏縮姿態——實話說,很難,他已經算是高個了,但伏地魔比他還高大半個腦袋——“所有被你謀殺的人都理應得到你的懺悔。”
聞言,伏地魔直起身,從上往下打量他。“隻是懺悔而已?”半晌,他輕輕一笑,血眸裡卻滿是冷意,“告訴我,所謂的聖諭裡是怎麼說的,哈利?”
在停頓的空間裡,哈利已經懷疑對方會暴起發難了。畢竟,黑魔頭一開口就提他父母,肯定是蓄意激怒他。這會兒隻是冷笑……
因為伏地魔根本就沒把他的提議當真,對嗎?
“‘一個必須死在另一個手上,因為兩個人不能都活著。’”哈利注視著對方,一個詞一個詞地念道。
這正是伏地魔所暗示的部分。“你瞧,你這不是很明白嗎?”他翹起嘴角,似乎很滿意的樣子,“如果你來是為了一場公平決鬥……”說著,他往身後的長桌上一瞥,“我很樂意奉陪。”
哈利估摸著,所謂的“公平決鬥”大概就是吃頓好的、睡頓好的、然後再打一架,和他之前猜的吃完斷頭飯再上路沒多大區彆。聖諭的字麵意義也確實如伏地魔的理解,但照此發展的話,結果不太可能是他想要的……
“但我不想要。”他深吸一口氣,直接說了出來。“沒人可以宣稱他有權取走彆人的性命。”
伏地魔的眼睛微微睜大了。“即便那個‘彆人’是伏地魔?”他不可置信地問,還在“伏地魔”上壓了重音,“不管按誰的標準,黑魔王肯定不算無辜的人,對吧?還是說,這隻是你的緩兵之計?”停頓一下,他開始搖頭:“老實講,我沒看出這能有什麼用。”
哈利都清楚自己絕不是黑魔頭的對手,也就根本不指望對方發現不了這點。“所以,我希望你能懺悔。畢竟,已經死去的人不能再活過來。如果以後不再有人因你的暴行而死,我……”
“你死也無所謂?”冷不丁地,伏地魔搶白了一句。“你想用你的性命賭我的懺悔?認真的?”
迎著對方的視線,哈利緩慢而堅定地點了點頭。兩人的距離仍舊很近,他忽而覺得那雙紅眼睛漂亮得宛若寶石貓瞳。
但在當下,這種容貌評價顯然是不合時宜的,至少伏地魔完全沒把心思放在上麵。
“我曾多次設想過,鄧布利多能調教出什麼樣的救世主來對付我。最壞的可能是和他一樣;而最無聊的……”高瘦男人最後瞥了一眼哈利,目光裡竟滿是遺憾,“就在我的眼前。”
話音未落,他就化作黑色勁風消失了。
**
接下來的幾天,除去到處轉悠,哈利沒有任何其他事情可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