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赫敏讚許地點頭，“邏輯上是這樣，但莫芬的記憶裡沒有他被邀請進去的片段，一片空白。而整個傲羅辦公室都想不出，以莫芬那種一看就不正常的瘋癲流浪漢模樣，三個裡德爾怎麼會鬆口請他進門？”

“或許他們特彆樂善好施？”哈利順著可能的思路猜測下去。

赫敏立即否定了。“據我們的調查，他們在那一片的風評極差——雖然非常有錢，但都是苛刻的混蛋。”

“呃……”哈利卡了殼，他沒法未卜先知。“那就再試試在莫芬的記憶裡找找？一片空白，他是喝到失去了意識，還是吸到失去了意識？”他繼續試著提出解決思路。

聞言，赫敏犀利地看了他一眼。“我曾經就此谘詢過鄧布利多教授。他的意見是，除去你說的可能之外，或許有人處理掉了莫芬的那一段記憶。但無論是哪一種可能，都沒有驗證的機會了——很難在一個意識本就不清醒的人的腦袋裡找出未知的蛛絲馬跡、而不傷到他本人，而且他前不久已經死在了阿茲卡班。”

這也就是說，不明白的那部分徹底成了懸案……

哈利忍不住吸了一口涼氣。“所以……”以赫敏的個性，她根本不可能容忍這麼大的瑕疵；她必定會追根究底。

“所以，你知道我看到又一個吸血鬼出現時是什麼心情。”赫敏衝哈利攤了攤手，滿是無奈。“但你剛才說，他之前沒上過學，也沒有魔杖。原則上來說，修改記憶是一項複雜的工作，連我都不一定能保證成功，他不可能光靠徒手就做到……而且他還小！”

雖然她沒有嚴詞反對，但哈利的心臟此時已經裂成了截然不同的兩瓣——

一半高高提起，一半重重落下。

提起的那部分是為了湯姆驚人的魔法天賦：不管怎麼說，他從沒見過比湯姆更聰明的學生，做出些超出常人想象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落下的那部分則是為了赫敏暫時擱置的懷疑：他和赫敏自學生時代就是好友，很清楚她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個性；若是她認為湯姆確實在命案中插了一腳，那事情就會非常麻煩了……

“話說回來，裡德爾一家的兒子也叫湯姆呢……”赫敏突然顯出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樣，“現在想想，他倆長得是不是也有點像……”

哈利感覺自己沒法再聽下去了。他早前的篤定正危險地搖搖欲墜，像是突然被狂潮席卷的海邊高塔。

兩人告彆後，他神思不屬地向教堂的方向走去。他很確信，赫敏回到部裡肯定會再找時間重新調查整個案件。而根據她最後的話，他有個很可怕的推測——

湯姆可能與莫芬·岡特、裡德爾一家都有血緣關係。

這樣，就可以同時解釋湯姆身上的吸血鬼血統來源，以及作為吸血鬼的莫芬如何進入裡德爾家的問題。湯姆身上流著裡德爾家族的血，也是個裡德爾，完全可以邀請莫芬進屋；至於湯姆對裡德爾一家的仇恨動機……

家裡很有錢，湯姆卻在孤兒院長大；

啊哈，原因不是明擺著的嘛？

當然，這些現在隻是哈利的猜測，沒有證據。而且，就算有了進一步的背景調查、將他的猜測驗證為真，唯一可能作為佐證的莫芬已經死了，誰也沒法定湯姆的罪——即便他真的暗中教唆莫芬殺了他的父親和祖父母。

說真的，這是一個十四歲的孩子能做到的事？

成長於麻瓜孤兒院，十一歲時走丟了（極可能是主動出走），在三年時間裡找到了自己的親屬，並設計讓一邊殺了另一邊……如今兩邊都死無對證，於是湯姆成功地逍遙法外……

邏輯如此縝密，做事滴水不漏，絕大多數成年人都做不到。另外，如果說這是為他們遺棄他的複仇，湯姆對此的態度也著實太過冷酷。

最大的問題則是，假使以上一切都是真的，那他倆的初遇也肯定是被設計好的。湯姆知道哈利在教堂裡，並且不會坐視他人受傷昏迷而不管不顧；甚至有可能，就是為了哈利巫師的身份，湯姆才蓄意接近他……

想到此處，哈利隻感覺一股森冷的涼意從腳底直竄到頭頂。好半天後，他才回過神，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教堂裡。四下裡靜得落針可聞，隻有燭火舔舐銅製燈台的嗶剝聲響。本該早就回來的男孩蹤影全無，連那股若有似無的冷淡氣息都消失了。

……這是什麼意思？

……湯姆知道他和赫敏見麵後自己會露餡，就提前逃跑了？

哈利又驚又怒，裡裡外外找了兩回，最終不得不麵對現實。這段時間裡，他陸陸續續給他添置了許多東西，但高個男孩什麼也沒帶走——

除了紫杉木魔杖。

和那個暴雨夜裡一樣，他穿著那套不合身的舊衣服，悄無聲息地來，又悄無聲息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