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今天應該不是滿月吧……

哈利本能地想往天上看，好在及時想起他這個位置隻能看見茂密的樹葉。他屏聲靜氣，繼續仔細觀察空地上的情況——

那頭狼正在和它對麵的人說話。因為光線黯淡，那人又穿著一身黑色兜帽長袍，他竟然直到這時候才注意到。看著身形高瘦，應該是個男人吧？

麵對如此直白的恐嚇，那個背對著哈利的人影巋然不動。“你在說什麼笑話？”他輕聲道，帶著不明顯的嘲諷，“我什麼時候說過，你有資格和我談條件？”

話音未落，狼群就不滿地叫出了聲。不少甚至齜牙弓背，一幅隨時都可能發起襲擊的模樣。

“……原來你騙我們過來？”頭狼明顯在壓抑怒氣，“我承認你確實有點本事，但你隻有一個人！”它抬頭望了望天，語氣隨之變得陰森：“滿月的時間就要到了。”

局勢愈發緊張，大戰一觸即發。

身體的本能想要逃跑，但哈利依舊僵在原地。實際上，當黑袍人發出第一個音節的時候，他就僵住了。因為他聽出來了，那是湯姆的聲音。三年過去，男孩的音色確實變得成熟，但說話時那種漫不經心、似乎帶點調笑的口吻半點沒變。

湯姆為什麼在這裡？他惹到了這麼一大群狼人？

哈利腦袋裡有個小人急得直跳腳。

講道理，吸血鬼和狼人的關係從來就沒好過吧？

另一個小人試圖從雙方交惡的曆史淵源上解釋。

哈利盯著場中，握著魔杖的掌心裡已經開始出汗。一群凶神惡煞的狼人，怎麼看都是敵非友，他要怎麼做才能帶著湯姆全身而退？

但湯姆的身形依舊巋然不動。“哦？”他尾音上揚，仿佛覺得很有趣。“我還沒見過滿月下的狼人呢，”說著，他甚至朝前邁了半步，“我很樂意見識一下，以鑒定你今天帶這麼多族人隨同是不是因為心虛——”

說時遲那時快，哈利的昏迷咒跟著湯姆抬手的動作射了出去。頭狼猛地閃到一邊，熒光綠的眼睛往哈利藏身的方向一掃而過。

“還有巫師！我們上當了！”

“快走！有陷阱！”

呼喝聲此起彼伏，原本打算往前衝的狼群紛紛調轉方向，很快全數消失了。

哈利趕忙鑽出樹林子，才發現自己背後一片冰涼。“快走，湯姆，”他伸手去拉另一個人，“我一個人來的，萬一它們再回來……”

湯姆一側身，輕巧地躲開了他的手。“和你又有什麼關係呢？”

哈利抓了個空，猛地一怔。他抬起頭——見鬼，三年沒見，男孩居然長得比他還高了——隻看清了對方的下半張臉。雖然上半部分虛虛地籠在兜帽的陰影裡，但容貌確實和赫敏給他看過的資料裡一樣英俊。“你……早知道我在你後麵？”

“我在想，你可能認為這是個好機會。”湯姆如此回答，模棱兩可。

“……什麼好機會？”哈利有一瞬間迷茫，隨即反應過來。“你覺得我會趁這個機會對付你？”因為突如其來的憤怒，他的語調不受控製地提高了。

“為什麼不呢？”湯姆的語氣依舊輕飄飄的，“我確定你在魔法部的朋友肯定是這個意思。”

赫敏可能是這個意思，但……哈利的臉都要氣紅了。“我們隻是覺得，你需要一點正常的教育！又沒人打算送你進阿茲卡班！”

聽了這話，原本十分平靜的湯姆才流露出些許詫異。“‘一點正常的教育’？”他重複了哈利的說辭，“當你這麼說的時候，不會是指跟以前一樣吧？”

哈利想不出，還能有什麼辦法比他自己帶湯姆更好。暫且不提年紀的問題，任何一個孤兒院或者學校都沒辦法管住湯姆；相比於將這個大包袱甩給彆人，他更願意一力承擔。

“對，你得跟我回去。”

這話有些大言不慚了，哈利很清楚。他甚至能察覺到，湯姆兜帽底下的眼睛正上下打量他，仿佛在估計如果他來強的有多大勝算。“不要逼我動手，”他又補充，“也不要給我跟著你到處跑的機會。”

湯姆沒接這個話頭。他輕輕地笑了一聲，但語氣裡沒有半點笑意：“我竟不知道，這也算在神父（Father）的職責裡。”

哈利不知道，這是不是在嫌棄他多管閒事。“關神父什麼事？”他不由蹙起眉，“父親（father）的責任還差不多，我的年紀應該也夠……”

後麵這句話是哈利無意識的悄聲嘀咕。但兩人距離很近，湯姆還是聽見了。他目光微閃，很快就冷靜下來。

如果他倆真的兵戎相見，哈利不見得能把他留下來；但如果說他對誰都可以輕易地甩出阿瓦達索命，哈利必定是他不情願名單上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

如此必成僵局。相比哈利跟著他壞事，不若他先跟哈利離開。或許，用不了多久，他就會改變主意，覺得殺掉哈利也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