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簫聽了謝凜這麼一說,忽然來了興趣,除了兒時長兄曾經教過她幾時的劍術,自打長兄去了邊關,她就沒怎麼一是主母不喜她一個女兒家在院子裡舞刀弄劍得,總說她不像是個女兒樣兒。
“師兄要教我什麼?”秦玉簫抿著唇,試探性地問道,她倒也不是怕謝凜會反悔,謝凜這個人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她還是了解這一點的,因此,他從來都會反悔他所創下的“滔天大罪”。
這個人,就算是將他綁到斷頭台上逼著問,也不會有所收獲,倒也不是他嘴硬,就是反骨,與生俱來的反骨。
“師妹想學什麼?”謝凜愣了一下,回頭笑了笑。
秦玉簫低頭思量了好久。
“這麼說吧,令兄都教過師妹什麼?”謝凜見她好長時間閉口不言,就拿了話題的主導權。
“……”秦玉簫對上謝凜認真的視線,“過去時間太久了,不記得了……”
秦玉簫話音剛落,就感受到一陣風朝自己的臉刮過來,她忽然就想起來昨日夜裡他二人回來時路上的秋風,比那還淩冽。
在強烈的求生欲望之下,她反應過來,猛地拔出腰間的霜寒。
“不錯,反應能力不錯。”謝凜的笑聲傳入秦玉簫的耳朵裡,和山上的泉水一般清澈,撓得她心裡癢癢的,回過神來想到自己所處的情形,立馬將莫須有的念頭甩出了腦海,又聽謝凜補了一句,聽上去像是在輕諷她,“至少上了戰場不會一開始就被人給捅死了。”
“師兄說的這是哪裡話。”秦玉簫聽了這句話皺了皺眉,縱然心中義憤填膺,“家中長兄是邊疆的戰士,家中的女兒又怎麼會是吃乾飯的?”
秦玉簫見謝凜來勢洶洶,毫不手下留情,不敢再開小差,而是反過手來應敵。
院落中一番風雨過後,門前的竹林東倒西歪,幾片被誤削下來的竹葉在飄在半空中。
秦玉簫麵色泛紅,像隻貓兒一般輕輕喘息著,靈動著轉著眸子,是一隻精明的貓兒。
“果然是師兄,玉簫自愧不如。”
謝凜麵色如常,他收了劍,瞟了一眼秦玉簫衣袖上的劃痕,突然笑著發話:“師妹還是過於驕躁。”
聽了他這番話,秦玉簫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袖,隻有一道劃痕?謝凜果然是手下留情了,否則,若是謝凜再變態些,自己怕是要衣不蔽體了。
眼看著謝凜就要走出院子,秦玉簫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錯了,忽然控製不住出聲叫住了他,“師兄,這句話恕我不敢苟同。”但是她自己明白,她若是驕躁,怕是也不可能在大鄴披著另一層皮活過這麼長時間,又能在皇宮中靜心算計那麼久。
她瞪著那雙眼眸,目不轉睛地盯著謝凜的背影,妄圖想要看出點什麼來,——謝凜沒有回頭,隻是輕微頓了頓身形,悶悶地嗯了一聲,便走了。
她細微中發現,謝凜今日有些不一樣,從什麼時候開始呢,好像是從比完劍術之後……
謝凜回到屋裡隨意掩上了門,坐下後斟了杯茶,看著桌案上擺放的整整齊齊地棋盤——又是個死局。
慵懶地靠著,手中轉著那盞茶,搖晃了許久,熱茶冷成了涼茶,他看著裡麵星點的茶葉殘渣受力打著轉。
“嘖。”接著,隨手將它從半掩著的窗戶中丟了出去,像丟垃圾一樣。他拿起手帕擦了擦手指,細細地將自己的手指觀察一遍,終於在無名指的內側發現了一道淺淺的痕跡。
“倒也不是那麼沒用……”他認真地“欣賞”著秦玉簫的傑作,自顧自地笑了笑,喃喃道。
忽然想起了方才比劍時,出現在自己腦海中的某一情景,臉上的笑意淡了下去,最終消失在唇邊。
方才,秦玉簫挽了個劍花,忽然發狠向自己劈來時,他看清了秦玉簫眼裡的殺氣,往日冷淡如一剪秋水的眼睛難得地顯露出了她起伏的心情,可惜眉弓壓眼,像是久經磨煉的……
就在彼時,一個白衣女子忽然出現在他腦海中,有些眼熟,那雙眼睛很模糊,外形同秦玉簫的如出一轍,她取下發髻上的銀簪向自己刺來……
謝凜回過神來,腦海中秦玉簫提劍劈來的情景與白衣女子握簪刺來的情景漸漸重合。
伴著風聲,好像有人問了他一句話,極富誘惑性的女聲,聲調微微上挑,“……後悔嗎……”
裸露,引誘……
窗外風漸漸大了,吹得窗子一起一落,謝凜極不耐煩地兩隻攜起一顆棋子衝撐住窗子的木條擊去,窗戶砰的一聲合上。
棋盤少了一顆白棋子,他饒有興趣地眨了眨眼,“有解了。”
關鍵時刻有取有舍,方為解題之上策。
轉眼間,秦玉簫已經在廣陵住了一段時日了,每隔幾日都能收到從山下藍田那裡轉來的家中的書信,雖說是家中的書信,大多都是她長姐寄來的,摻雜著父親的一些叮囑。
長安前幾日下了雪,十一月底宮裡舉行了秋日宴,刑部侍郎家中添了男丁,城中一眾重臣前去慶賀,包括老皇帝。十二月初,長安來了外商,在城裡新建了一座酒樓,長姐叫她明年春回來一起去試試。
還有幾封信是從邊關傳來的,十一月中旬來的信無外乎都是長兄的勸誡,不過在她的幾番爭取下,終於得到留在廣陵的支持。後來的信都是長兄在邊關的所見所聞,近日邊疆安定,長兄說他很快就要歸京了,希望明年春秦玉簫也要回京。
她應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