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那十天真是血流成河。……(2 / 2)

小蘑菇 一十四洲 4431 字 9個月前

“那你知道《審判者法案》是怎麼提出的麼?”詩人問他。

安折:“不知道。”

詩人看向肖老板:“老先生一定知道。”

肖老板挑挑眉,道:“我知道。”

詩人道:“您的年齡?”

肖老板卻沒回答,他道:“我年輕的時候大家都很擁護這個法案。”

詩人在床板角落和安折並肩坐下,他身上灰色的囚服有一些地方磨破了,黑色的半長頭發在腦後簡單紮起來,臉上神色很平靜,說話時有種端腔拿調的頓挫,或許這就是詩人這一職業常用的語氣:“《審判者法案》已經延續將近七十年了。我想,北方基地很感謝它。我對那件事了解並不很多,基地的老人太少。”

肖老板的興致似乎終於從安折怎麼睡覺的問題上轉移,他一手把玩著從口袋裡拿出的人偶小零件,一邊道:“我也是小時候聽人說的。”

詩人:“您講。”

“東南基地完蛋以後,大家都很害怕。那時候異種的變異程度還沒有現在這麼厲害,外麵的人回基地隻要經過全身檢查,沒有傷口和其它異常地方就好。基地裡每個地方都有士兵,一旦發現變異,立刻殺死。”肖老板道:“超聲驅散儀也沒發明出來,基地裡蟲子亂飛,明顯變異的大東西都被士兵打死了,小的抓不住,基地裡到處掛滿捕蟲燈,未成年人不允許出基地,就編成捕蟲隊,到處撲殺昆蟲。”

詩人道:“兵荒馬亂的時代。”

“差不多吧,”肖老板道:“我小時候還當過捕蟲隊隊長。十幾年以後才有了超聲驅散儀,整個基地一個蟲子都飛不進來。”

詩人:“那時候審判者法案已經出台了。”

“對,”肖老板說:“但是法案出台不是因為蟲子,是因為一段監控錄像。一個監控員例行檢查水塔過往錄像的時候,看見角落裡發生了一件事,那地方太暗了,拍的不清楚,所以當時並沒有人發現。看到錄像的一瞬間,監控員就嚇瘋了,你們想不到那個畫麵。”

安折被肖老板的講述勾起了興趣,他看見詩人也全神貫注聽著。

就聽肖老板繼續道:“他看見一個姿勢很奇怪的人走到了循環淨化水池旁邊。然後,那個人坐下了,像沒有骨頭一樣。我聽見過錄像的人說,那個人像個有人形的水蛭。坐下後,他把腿伸進了水池。”

詩人:“他是異種,在用分泌物汙染水源?”

肖老板笑了笑:“嗐,那也不至於嚇成那樣。”

詩人挑了挑眉。

“然後,那個人的腿變成了半透明的花白的東西,炸開了一樣,一大片擴散在水裡,沒法形容。”肖老板晃了晃腦袋,接著道:“再然後,那個人整個身體也流到了水池裡,水位立刻升了十幾個點,我聽人說,像塞滿了白花花的肉沫,那些水是基地水循環係統的一部分。”

“再然後,它就跟著水流從出水口流走了,那是基地的飲用水。”肖老板道:“更壞的消息是,這已經是二十多個小時前的錄像了。”

詩人微微蹙著眉頭,他好像有些反胃,喉結滾動幾下後,他才道:“全城暴露。”

“對。”肖老板道:“燈塔給出了調研結果,這是一種軟體水生異種,擴散到水中可能是一種繁殖方式。總之,全基地都有感染的風險,誰都不安全。緊接著,那個法案就應急出台了。”

詩人:“有一種說法,初代審判者和審判庭並不屬於軍方,而是燈塔的下屬機構。”

“也沒錯,水生異種入侵後,燈塔那些科學家裡麵,有研究類人異種形態的,對這些東西的特征了解比較多,他們組成了審判庭,用十天時間,組織全基地所有人挨個接受檢查。沒人有傷口,但是誰都可能被感染,也沒有什麼檢查手段,全靠肉眼觀察和直覺判斷。雖然你什麼都沒乾,隻是喝了口水,但審判庭要你死,你就得死。”肖老板歎了口氣,道:“那十天真是血流成河,說是整個基地死了一半。”

“和我以前收集的消息差不多。”詩人道:“這十天就是傳說中的審判日。”

“就你們這些玩筆杆子的人,神神叨叨的,說那十天是‘審判日’,說什麼上帝什麼什麼——”肖老板邊說邊皺眉。

詩人笑了笑:“在末日那一天,全部世人都會在上帝麵前接受審判,上天堂,或者下地獄,這就是審判日。”

“誰知道呢。”肖老板撣了撣袖口的灰:“弗吉尼亞基地聽說後,對咱們基地的這個決策破口大罵,派科研團送來能有科學依據鑒彆異種的機器,還用無人機到處投放反對傳單,斥責北方基地喪失人性,違背人權。結果呢?”

詩人低聲道:“三年後,類人海洋異種入侵,弗吉尼亞基地全麵感染,宣告淪陷。”

“有了弗吉尼亞那群傻逼襯托,《審判者法案》就正式延續下去了。任何一個審判官都能開槍殺人,審判官判斷不出來的,交給審判者全權決斷,誤殺不負任何責任。審判者就是上帝。”肖老板咧嘴笑了笑:“可惜上帝容易發瘋。殺的同胞太多,就刹不住啦。燈塔那群負責審判的科學家一茬換一茬,十年瘋了三個,自殺了兩個,沒人願意再頂上,軍方就接手了。”

“軍方的人長年駐紮野外,見的怪物多了,分辨異種的能力不差,心理素質也強,審判者換代的速度終於從三年瘋一個變成五年瘋一個。陸渢剛當上審判者的時候二十歲都還不到,我看他太年輕,還和人打賭他撐不過三年。”肖老板聳肩:“輸了不少錢,他今年就是第七年了。哈伯德說他殺的人是上一任審判者的好幾倍,而且這三年每年都在成倍增加,大家都知道他也離瘋掉不遠了。”

“審判者的心理壓力和被審判者比起來,很難說誰的更大一些。”詩人靠在牆上:“但陸上校既然還有心情和小朋友睡覺,看來他離失控還有很遠。”

“不,不對。”剛說完,他又蹙起眉,改口道:“對於陸上校這種冷漠無情的人來說,這反而是發瘋的前兆之一。”

他湊近安折,眼中竟然流露出和肖老板相似的神態:“他狀態怎麼樣?弄疼你了沒?”

安折裹緊衣服縮在角落裡,不太想和他們說話。

咚。

一聲彈響。

房間裡的氣氛一個激靈,三個人全都看向聲音的源頭。

一隻色彩斑斕的甲蟲撞在了窗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