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主人！斯圖亞特把自己喂得很飽！”雪鴞驕傲地一挺胸脯：“暴風雨讓很多大型動物都嚇壞了。有幾種肉類的味道非常可口，主人打算嘗嘗嗎？”

龍的熱情推薦遭到了婉拒：“女巫不吃生肉。”

至於柯萊爾自己烹飪的熟肉……或許還不如生食。

當然，斯圖亞特沒有這方麵的顧慮。作為最古老的野獸種族，龍族保持著最原始的狂野習性，就算在擁有權柄後，仍舊保持著驕傲的巨大龍形姿態——與血族精致嚴苛的血統貴族製度形成天壤之彆。

“另一件事呢？”

“咕！”斯圖亞特歪了歪腦袋：“找到啦！無論是找人類的小鎮，還是去灰燼山脈的路，斯圖亞特都牢牢地記住啦！”

隻有那種被暴風雨統治的夜晚，龍才能無拘無束地飛過不屬於神話生物的天空，儘情地遊覽這片早已變得陌生難辨的世界。

“做得好，斯圖亞特。”

“可是主人，”雪鴞的圓眼睛裡塞滿了困惑，“您為什麼不用卜杖尋路呢？”

“比起命運的指引，我更願意相信你的忠誠。”

柯萊爾說的是實話。

自從目睹母親留下的“警惕命運”以後，她就決定儘量減少占卜對自己的影響。身懷預知權柄的半神是最接近命運的存在，柯萊爾不能不小心行事。

相比起難以捉摸的命運，斯圖亞特就顯得可靠多了。

龍族的腦袋裝不下陰謀和背叛，忠誠就是它們生存的法則；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柯萊爾的靈魂中印著與斯圖亞特的契約，那將確保斯圖亞特不會存在任何不利於她的念頭。

“咕咕！咕咕！”

斯圖亞特因得到主人的信任而興奮不已，翅膀得意地接連撲動了幾下。

忽然，雪鴞圓滾滾的身體僵住，不知從哪裡叼出一卷莎草紙，急匆匆地塞到柯萊爾手中：“得意忘形！得意忘形！斯圖亞特竟然差點忘記了這個！”

“人類的東西？”

“咕！斯圖亞特在人類的鎮子上拿來的！”斯圖亞特驕傲地回答：“沒有被人類發現，所以不能算搶劫！”

柯萊爾覺得，她或許有必要給龍灌輸些社會化常識。

女巫們至少會閱讀各個種族的典籍，龍族才是真的對種族之外的事情毫無知覺——當然，龍族本身的強大賦予了它們如此行事的底氣。

但在這種陌生的時代，無論偷竊還是搶劫都很危險啊……

不過，斯圖亞特連古神語的字符都認不全，又沒有女巫直接閱讀字靈的能力，為什麼突發奇想地拿一張莎草紙？龍族難道不該更喜歡錢幣和珠寶嗎？

“好吧，讓我看看……”

莎草紙展開，柯萊爾的瞳孔在瞬間緊縮，又迅速恢複如常。

“昨晚有一群騎著馬的人類，帶著許多裝滿這種紙的箱子到處發。我跟了他們一路，最後才趁沒有人類注意的時候拿走了一張！”

雪鴞感受到主人的情緒波動，無措到連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

“彆緊張，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柯萊爾安撫地揉了揉雪鴞的毛絨腦殼：“斯圖亞特，我需要讀一下你的記憶。”

“沒問題，主人！”

貿然對生靈進行通靈是異常危險的事情，稍有不慎便是一死一瘋的結局，這是神話紀元流傳於所有種族中的常識。哪怕是當年完全掌握預知權柄的讚婭，也絕不會輕易讀取任何人的記憶。

但柯萊爾並不擔心。

靈魂中的主仆契約是最佳的捷徑，斯圖亞特毫無雜念的忠誠又極大降低了危險。

她閉上眼睛，魔法灌注於靈性之中，借著通靈天賦的幫助，輕易捕捉到了斯圖亞特的靈體。

昨夜的記憶……

在雷電中穿過雨幕，再飛越過群山；密林裡奔逃的熊形野獸；浸泡於暴雨與黑暗中的人類城鎮；城牆外徘徊遊蕩的魔物；屬於人類的馬車在空蕩路上疾馳；穿著金邊鎧甲的騎士——就是這個。

鐫刻其上的銘文……聖殿騎士？

柯萊爾睜開眼，靈性儘可能輕柔地將斯圖亞特的靈體放開。

她抬起煙灰色的眼瞳，視線眼神到曠野的儘頭，那裡有某座小城鎮的泥石圍牆，在天地的縫隙間若隱若現。

雪鴞咕咕地歪頭：“主人？”

斯圖亞特並不在意主人像翻書似的閱覽它的記憶，它更擔心自己的擅做主張會不會給主人帶來麻煩。

柯萊爾輕甩手腕，那張莎草紙像是被樹乾拋棄的枯葉般飄落到她身後。

騰的一聲，莎草紙毫無征兆地自燃起金紅火苗，油墨印刷的“懸賞”字樣與線條畫像在火焰中扭曲著燃燒，最後變成半捧黑色紙灰，被風吹得四散零落。

而縱火的人已經走遠，並不關心紙灰的下場。

“我闖禍了嗎，主人？”

“沒有。你做得很好，斯圖亞特。”

“咕！”

“但盜竊是不對的，下次看清楚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