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海島發生的事情成為喬苑林心上的一道坎,他跨不過去,有幾次想要告訴王芮之,話到嘴邊又艱難地咽了個乾淨。
他和梁承交流甚少,在家裡低頭不見抬頭見,也隻是側目一眼的擦身而過。他看梁承是個違法亂紀的社會青年,梁承看他是個學習態度有問題的高中生。
他悄悄關注著梁承的舉動,如果有情況,他會第一時間報警。他就不信了,偌大的平海市難道每個派出所都會包庇罪犯?
有一天一輛麵包車突然停在巷口,他嚇了一跳,以為來了一夥人尋仇,幸好虛驚一場,是街坊找的搬家公司。
喬苑林每天上學就夠累了,還要提心吊膽,把他的冷白皮熬得微微蠟黃。
幸好這些天梁承沒怎麼出門,大部分時間待在房間裡,偶爾去附近的小吃店解決一下午飯。
周六一大早,喬苑林去了補習班。今天是每月一次的數理能力提升考試,新來的七中理競班學霸也將首次參加,所有人都提著一口氣。
酸爽地考了一上午,喬苑林考完打開手機,有三通姚拂的未接來電。
他趕回晚屏巷子,姚拂百無聊賴地站在巷口的電線杆下,短裙飄揚,腳邊放著兩隻購物袋。
喬苑林的姑姑給他買了些營養品和衣服,讓姚拂送來。他幫忙接過,指著旗袍店說:“就那幢樓,你怎麼不去家裡等?”
姚拂說:“我媽說你住這兒,我們送東西,好像你姥姥照顧得不好似的,所以我沒去。”
大中午的,喬苑林豪爽道:“那我請你撮一頓,走著。”
隔壁街有十幾家小餐館,雖不高級,但經營多年有口皆碑。喬苑林帶姚拂挑了家生意最好的老胡川菜,正好店裡剛空出一桌。
位子臨窗,喬苑林脫下罩在短袖外麵的襯衫,扔給姚拂,說:“坐下蓋著腿。”
點完菜閒著無聊,喬苑林回憶卷子上的一道題目,寫餐巾紙上又計算一遍。應該沒錯,不知道那位七中學霸有沒有做出來。
拐來拐去,他想起段思存口中最優秀的學生,那天應該多聽一會兒再走。
姚拂問:“哎,想什麼呢?”
喬苑林回神,言簡意賅道:“七中。”
“還惦記呀。”姚拂說,“你是不是特彆遺憾?”
喬苑林說:“我考上了,都怪喬文淵不讓我去。”
姚拂安慰他:“其實你即使去了七中,也已經——”
喬苑林神色失望,姚拂便沒有繼續說下去,聊了一會兒彆的,菜上齊了,姐弟二人專心吃飯。
一大盆麻辣鮮香的水煮魚,喬苑林夾了一片,心說出國留學有什麼好,哪能吃到這樣正宗的滋味。
沒多久辣得冒汗,他吸著氣問姚拂要不要喝酸梅湯。姚拂沒聽到,注意力被窗外吸引。
喬苑林問:“姐,你看啥呢?”
姚拂說:“帥哥。”
喬苑林臭屁道:“帥哥就坐你對麵。”
姚拂還在看:“真的挺帥。”
喬苑林不服氣地回過頭,透過玻璃窗看見那位十分熟悉的帥哥,驚訝道:“梁承?”
店外的人行道上綠蔭斑駁,擺著七八張桌子,梁承坐得不遠不近,側對店門方向,要了一碗豌雜麵和一瓶可樂。
姚拂問:“你們認識?”
喬苑林回答:“他就是我姥姥家的房客。”
姚拂樂道:“真的假的,這麼巧啊。”
喬苑林扭回去接著吃,這條街離晚屏巷子很近,遇見並不算很巧。但打招呼就不必了,梁承應該不太想跟他共進午餐。
玻璃反射著陽光,從外麵看不清店內,梁承一向也不關心其餘的人或事,隻低頭吃自己的。
姚拂時不時望一下,忽然道:“那個男的是誰?”
喬苑林再一次回頭,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從街邊走到梁承的對麵,衣著樸素,麵色滄桑,拎著一個超大號水杯。
男人坐下沒有點餐,像是專門來找梁承的。
喬苑林的第一想法是:又來個同夥?
姚拂猜道:“是不是帥哥的爸爸呀?”
喬苑林不知道,感覺對方的年紀大了點。
桌上,梁承抬眼,在對麵男人的臉上一瞥,低下頭繼續吃麵。
他狼吞虎咽起來,齒冠相磨,咀嚼時太陽穴微微鼓動,一口一口像要把瓷碗也嚼碎了吞食入腹。
對麵的男人靜靜看著他,無形中有一股長輩架子,卻不嚴厲,反倒是有些無可奈何。
半晌,男人說:“最近惹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