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墜 讀書時,陳琛最愛看……(1 / 2)

隨筆 蘇裡繁 10568 字 9個月前

讀書時,陳琛最愛看《善惡的彼岸》彼時她最愛“與惡龍纏鬥過久,自身亦成為惡龍;凝視深淵過久,深淵將回以凝視。”她特意在這頁上插了書簽,扉頁上還簽了這段話。

真的格外喜歡,她放在了書架最顯眼處。附近墜著幾本法律類書籍。因為經常翻看已經泛起了漣漪。風帶過卷起的頁角。上麵墜了一句話。風從何處來無從知曉,但陳琛要遲到了。

今天哥哥沒在家,他已經很久沒在家裡了。

早上陳琛早起沒有看到哥哥的身影就轉回書房待了半天,平日裡哥哥愛在這裡看書或者處理工作。

抱著書或者電腦,坐在窗邊。豔陽天時,他的身邊就泛起可愛的絨毛。陰冷天,他就泛起溫順的反差。這裡到處是他的氣息,她的心也漸漸平靜了。

哥哥的公司需要他,隻是幾日沒回家而已。

作為家屬,她要理解。

於是終於還是邁進了校門。

她低著頭,穿過校園的樹,聞見草坪裡新鮮的泥土和花香混合的味道。

進班,入座,埋頭,一氣嗬成。

好樣的陳琛。

就像這樣,很不錯。

“呦,這不是小啞巴嗎?”

她沉默的翻開作業本,假裝自己是大明星簽售,眼前的人是私生。

那人見她不理他,便覆上作業本。低頭看她。陳琛抬眼瞪他。

“啊,還是這麼倔。”

“同學,讓開。”

那男的湊的更近了,“就不。”

……

“無聊。”

“你管我無不無聊。”

門口有人喊他,“祁哥!快點,那個腫瘤又開始喊了。”早自習快要開始,嚴祁隻得慌忙留下一句,“今天中午陪我吃飯,否則……”他晃了晃手裡的一張紙。“我可有你哥哥的電話哦。”他微微一笑,倒退著往門口走。

然後撞到了校長。

嚴祁轉頭嘿嘿一下,“腫……鐘校長,早呀~”順手將陳琛的日記塞進褲兜,這種秘密,他看看就得了,彆人,沒門。

“藏什麼呢?你是不是又去辦公室偷答案了?!”

“天地良心,鐘校!”嚴祁將身前老漢的手牽起一咬牙,懟上心口,“您摸,您感受!這碰碰的澎湃的少年的朝氣!祖國的花朵是您!親手養大的玫瑰!自然……”

鐘劉把手懟上他的臉,“藏的什麼。”壞了,明顯不吃這套。

看來隻能……

“校長,實不相瞞,我有一種癖好,”附耳,“我總認為我是女的,剛藏的衛生巾。您一定要替我保密。”

說完揚長而去。

陳琛嘴角抽搐了一下。

其實沒什麼不能看的,她在乎的是她哥哥,隻要不讓哥哥知道她的齷齪心思……

哥哥的合作談了這麼久,怎麼還不回來。她想他的緊,心中鬱結不願解開,心裡話也不想給彆人聽,久久未歸家的哥哥讓她失控,她隻好宣於紙上,又不曾想那點曖昧心思,也不可控的溜走。

嚴祁的哥哥和哥哥有合作,他是真的有哥哥的聯係方式,她有些怵。

有些東西,她知道,普天之下都知道,他也不能知道。她可悲的齷蹉的褻瀆的心思,最好打碎了咽進去和自己融為一體,然後壓製,消滅,和她一起腐爛,直到滋養一片土地,發芽,也許那時,會有花草替她向他告白。

他們可以在任何時候相見,死後也好,來世也罷,那時她也許也會訴情給他,告訴他,我知道你是深淵,但我甘願沉淪。

但不是現在。

吃飯時她旁敲側擊,嚴祁說合作早已談完。

彼時烏雲翻滾。

她翻牆走了。

她要回家再看看,再問問,逼問也好,她得聽見他的聲音了。

但她在家門口卻停住腳,也許是近鄉情怯,也許是無法言明。

彼時已大雨傾盆。

是了,他那麼優秀。她不意外的,所以在看見二人相擁的時候,她沒有意外,格外平靜。

她濕漉漉的路過二人,乖巧的喊了聲哥哥。然後進屋。

陳莘有點著急,“抱歉,失陪。”

陳琛聽見背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想上樓換身乾淨衣服。

“你怎麼這個點回來了?你逃課了?”

她回頭看他。

兩人許久未說話。

陳莘低頭歎氣,“琛琛,她是哥哥的合作夥伴,我們很聊得來……”

“所以你就帶她來家門口卿卿我我?”

陳莘愣住不再說話。

陳琛轉頭回房。

她一點都不想看見他。

樓下楊淩雪追到門口,但是沒有進去,“哦,寶貝,看來你的感覺沒錯。我想,也許你應該好好的教育她。或者,要離開她的生活,你知道的她長期缺乏父愛,也許對你的感情是由此滋生的。”

陳莘:“她的感情不容彆人質疑。”

楊淩雪不再說話。

“她為人認真,更是倔犟,一旦認定,不可能有假。”

楊淩雪:“那你呢?”

陳莘沈默。

但當晚他二人在書房徹夜長談。

他們沒人管她逃學,她樂得清閒。隻是有些人實在礙眼,陳琛拿筆戳著桌子。

翌日,陳琛一出門就看見了那個女人。“你們昨晚乾嘛了。”

“哦,親愛的小朋友,你不太方便知道呢。”陳琛握了握拳頭。

陳莘從她身後走來,摟住楊淩雪,“琛琛,給你介紹一下,哥哥的女朋友。”

陳琛翻了個白眼,“你一直和我住在一起就去外省談了個工作就泡了個洋妞,你好本事。”

陳莘不理會,繼續說,“琛琛,以後哥哥可能要搬出去了,你要照顧好自己。”

陳琛這下終於不再淡然了,“你說什麼?!”

陳莘指了指她的身後,她轉身便看到兩個行李箱。陳莘一手一個,在她麵前出門,留下一句“照顧好自己”就揚長而去。

他真是狠心,說不來就真的不再回來了。

隻逢年過節來她這裡噓寒問暖,還帶個礙眼的楊淩雪。

她高三心很難靜下來,除了嚴祁天天拉著她吹風,她就在書房裡待著。聞著他的氣息。

有一日,陽光正好,她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她夢見了陳莘剛開始創業的時候,那時候窮困潦倒,被公司法務騙得褲衩子都沒了,隻能回來求爸媽。

那日他喝的酩酊大醉。和平日裡不苟言笑的他不一樣。紅著臉,低著頭,委屈的和她訴說。她終於覺得,原來他們也是一個世界的人,哥哥的不如意也好意氣風發也好,她都可以知道。她貪婪的想知道更多,想幫他更多。

“哥,以後我給你當法務,保證被你騙得褲衩子都不剩!”那時她還是個會哭會鬨的小姑娘。

那時陳莘也是個會慣著她的好哥哥,“好,我們琛琛最棒了,哥哥等著你養我啊。”他捏了捏她的鼻尖。

在她心中謫仙似的人,她敬如尊長的人,那一刻,褪去一身浮華,入世,卸下所有大人的偽裝,入心。

但。

她醒來。

還是空無一人,房間裡的氣息也越來越淡了。

她把自己埋進臂彎裡。

陳琛,堅持一下,他隻是和你回歸了,正常兄妹該有的,分寸。

她一直生活在她構築的烏托邦。

是陳莘將它親手打碎。

他一直覺得他和家裡的妹妹是正常不過的兄妹,直到嚴攜的提醒。那日他們正在談合作,談完之後,作為私交不錯的朋友,嚴攜問他,家裡的妹妹怎麼樣了。

他低頭苦笑,“幾日沒回去,回家又該給我鬨脾氣了。”他沒法,每日都和她彙報還是被她拿捏在手中。

嚴攜沉默的看著他,他終於抬頭,看著兩人,“怎麼了。”

嚴攜:“總之,你也許該重新審視你們的關係了。”

楊淩雪:“親愛的陳先生,也許,哦,僅是我個人的意見,我認為的中式家庭的兄妹,並沒有這種相處模式。”

他有些慌神。

躲了幾天被嚴攜薅起來,“你妹妹逃學了。”

他火急火燎的從酒瓶堆裡爬出來。

嚴攜:“楊淩雪帶你回去,我這邊還有事,另外,她是很好的心理學家,也許你的問題,她有辦法。”

他迷迷瞪瞪的回了家,陳琛照理應該也早回家了,怎麼還沒回來,他沿著上學的路找她。

然後看見了嚴祁追著她,嘰嘰喳喳的擋住她的腳步。

陳琛忍不了了,“就算你說的是認真的,我們也沒有可能,我心裡已經有了彆人。”

“怎麼可能,那隻是因為你父親不在身邊,你隻接觸過他,他可以我為什麼不行。”

“你彆說了。”

嚴祁苦笑,“我可以等你,你的心乾淨也好,不乾淨也好,我有自信,我的愛可以把你的殘缺填滿。”

陳莘不願聽下去,他又往家裡趕。

他支撐到門口有些暈,向前倒了一下,楊淩雪接住他,“哦天呐沒事吧親愛的。”

他用力支撐起來。

聽見一聲甜膩的哥哥,以為是幻聽,直到楊淩雪捅了他一下,他急忙追上。

但腦子還是不清醒。

他隻記得,他反駁了楊淩雪的話,誰都不可以看輕她的感情。

醒酒之後,他記得對峙的畫麵,他終於承認了他認為埋藏的很好的感情。

但楊淩雪顯然不太認同,她覺得適當的遠離很有必要,如果兩個人真的有愛,會衝動的告知對方。這一段遠離是思考感情的關鍵。

但她沒想到陳莘做這麼絕。

“不用審視了,她有她的生活,我們不應該再交融了。她應該去過更好的生活。”他有些吃味,他知道陳琛長相不錯身材不錯,有人愛她到這個地步,還是好朋友的弟弟,值得托付的人。

哼,說到底,少年人的話幾分當真。

不過,他扯嘴笑笑,他最是沒有資格評價的人了。他應該離開,遠離,讓妹妹過正常的生活。

他一走就是五年,他都有些吃驚自己的執著。也許真的想看看陳琛是否會追趕他而來。

他如願了,陳琛過著自己的沒有他的小日子。

楊淩雪也來問過他怎麼樣,去年拜年她和他一起回去,看過了陳琛。“她似乎對你的感情有些改變了,父愛的缺乏真是個大問題。”

她卻看到他走神了。

“我想,我們也該“分手”了,去追尋你的幸福。”

陳莘還是和以前一樣,早出晚歸,談業務談合作,隻是不愛說話了。周身氣質更加沉穩,更有老板的氣息了。

聽說陳琛從頂尖的法學院校畢業了,他正給她發消息祝賀。

今天有場法務的麵試,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今天麵試他得去操刀。

推開門坐在了C位,“開始吧。”

他翻看著這屆新人的簡曆,猛然看見熟悉的名字。

心跳漏了一拍。

原來他以為的放下隻是他藏的很好,他籌集五年的精兵,在她麵前,瞬間潰不成軍。

原來思念經不起見麵。

他合上簡曆,看著眼前的人。

她果真是長大了,樣貌越來越亭亭玉立,也不再一眼就瞧出心思。

“陳小姐的簡曆……很出色,為什麼想要來我們公司呢?”

陳琛看著五年未見的心上人,開口,“私人原因。”

“那陳小姐可以回答一個私人問題嗎?”

她點點頭。

“你覺得,人生是什麼,愛是什麼,愛值不值得拋棄一切去尋找。”

她認真打量陳莘,她很意外,這似乎……

陳莘也吃驚於自己的失序。但心口提醒他,他要知道答案,那年說好,她若來了,她走一步,把自己變成最優秀的樣子來到他的麵前。那好,他為曾經的懦弱道歉,他們之間剩下的路,由他來走。

不躲了,躲不過了。

“抱歉,陳先生,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陳莘點頭。

車水馬龍的十字路口,陳琛還在想麵試的事。連旁邊嚴祁的嘰嘰喳喳都能忽視了。

真是道行不淺了。

回家之後,和麵試加的公司員工一對,果然,陳莘和楊淩雪的事是騙她的。看來哥哥是真的知道她的心思了,不然怎麼可能用這種極端的方法。看來她要認真裝了。

有人敲門。她連忙下樓。